嚴向今在一旁聽著，也仔細思索起來。

照理說，這樣規模的爆炸，還引發了火災，絕不可能是小劑量的易爆品混合引起的。更何況肖蘭還說，易燃易爆品鎖在柜子里，沒有互相混合的可能性。

難道是...設備老化造成了危險品的泄漏，才引起爆炸？

他問肖蘭：“實驗室都有哪些危險試劑，總量都是多少，你還記得嗎？”

肖蘭聞言，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有毒物不提，易燃易爆品里只有發煙硝酸稍多點，兩瓶總共1L，二甲苯有600多克，紅磷有800多克，其余的液體都不超過200ml，固體都不超過100克。”

“試劑柜放在哪里？附近有沒有電源、電線或是用電的設備？”嚴向今問。

肖蘭搖頭，“沒有，前年我們樓所有實驗室都改造過了，操作間和倉庫是隔開的，中間有道門，倉庫里只有一盞LED燈，沒有任何設備，燈的電線走的天花板，柜子在內側靠墻，要想讓那些試劑爆炸，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

他點點頭，“你最后一次檢查這些試劑是什么時候？”

“前天，每月檢查一次試劑，前天才檢查過，沒有問題。”

“嗯，”嚴向今呼了口氣，“等一等吧，警方正在調查，看看能不能從監控視頻中發現點什么。這次爆炸威力不小，不是你實驗室里那點試劑能做到的。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肖蘭轉頭看著他。

“既然實驗室里不存在誘發爆炸的條件，那肯定源自外來因素。”

“外來因素...”肖蘭喃喃自語。

她突然想起上個月的時候對面化學實驗室運來了很多試劑，鎂粉、磷酸鈉還有催化劑，全都裝在木桶里，一桶一桶地堆了半個樓道。

這些易燃易爆品總量過于龐大，肖蘭當天就聯系了學校的環保部門反映了情況，第二天樓道就清空了，肖蘭進去對面實驗室看過，墻角只有兩只木桶，他們說那些危險品都放到倉庫去了。

肖蘭當時直覺是放到院里專門的倉庫樓去了，沒有多問。

這會兒突然覺得，這個“倉庫”是有歧義的，既可以指倉庫樓，也可以指實驗室里的倉庫間。

但是，就算他們把那些木桶裝著的危險品全都放到實驗室的倉庫間，假使發生了爆炸，也該是對面爆炸，不是我們607啊。

“小北，你是幾點去食堂的？”肖蘭轉頭問。

“7點。”

“爆炸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8點10分左右。”

“你走之前，實驗室有什么異常嗎？”

小北垂眉細思，過了一會兒搖頭說：“沒有，我確信沒有。”

“就是說，如果有什么異常，只可能發生在你走之后，爆炸之前的這段時間，7點到8點10分...一定是發生了什么，要想知道的話，只能查監控，或者，問俊瑞。”

俊瑞此時還在手術室，吉兇未知。

樓道突然傳來深深淺淺的腳步聲，三人循聲望去，看到秦院士和一個氣度非凡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過來。

“老師！”肖蘭站起來，沖秦院士招了招手。

秦院士點了點頭，跟身旁的男人說：“張院，這是我的學生，肖蘭，哦，這是付尚北，也是我的學生。”

轉過身又沖肖蘭介紹：“肖蘭，小北，這是張院長。”

張院長面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指著肖蘭跟秦院士說：“這個肖蘭，我總算是見著了，總聽你夸她呀！”轉頭看著肖蘭夸贊道：“嗯，眼里有智慧，身上沒有浮躁之氣，是個搞研究的好苗子！”

肖蘭微笑，“謝謝張院長夸獎。”

秦院士忽然驚奇地說：“誒？這不是嚴向今嘛！”

嚴向今微微鞠了一躬，“秦院士好，張院長好，我是嚴向今，京大01屆的。”

秦院士跟老友張院長介紹說：“張院啊，這個小嚴可厲害了，實驗做得漂亮，文章也沒少發表，當年面試的時候我就想招他來著，結果人被老沙拿下了。做研究的時候研究做得好，后來人家搞互聯網創業，也給干成了！”

張院長笑笑，“人才，在哪個領域都能發光。小嚴，你現在在做什么呀？”

嚴向今謙虛地低了低頭，“開了幾家公司，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謝謝秦院士還記得我，我研究搞到一半轉道創業去了，辜負了老師的期望，實在是非常慚愧。”

秦院士拍拍他的手臂，“誒，這么說就不對了，不管做哪行，只要能為社會創造價值，都是好的，你不要妄自菲薄。聽說，你給院里捐了一批采用最新技術的分析儀器，價值千萬，你事業有成，還不忘母校，給學弟學妹們創造更好的實驗條件，我們都要感謝你呀！”

嚴向今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我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當不得‘感謝’二字！”

張院長拍拍秦院士的肩，“年輕人謙虛，你就別捧了，一會兒該不自在了。”

秦院士呵呵笑起來，問嚴向今：“對了，你怎么在這兒？”

“哦，我下午來學校找老同學，正好遇到實驗室爆炸，我看肖蘭他們挺擔心的，就帶他們來醫院這兒守著。”嚴向今解釋。

“哦？你認識肖蘭？”秦院士看看他，又看看肖蘭。

“陳正觀，您知道嗎？現在是院里的副教授了。”

秦院士點點頭，“知道，小陳老師挺厲害啊，原來也是老沙帶的博士，哦，跟你同屆的是吧？”

嚴向今點頭繼續說，“我們當時代沙老師給本科的學生上基礎實驗課，就是肖蘭她們班，這才認識的。”

“哦——”秦院士了然，“還有這么一回事！”

幾人說著話，護士站旁邊的樓道門突然打開了，出來一個穿戴齊整的手術室護士。

護士抬著雙臂沖張院長微微彎腰，“張院長好！”

幾人走上前，張院長問：“京大送過來的那個孩子，怎么樣了？”

護士說：“鼓膜破裂，肺出血，胃腸道破裂及出血，手術已經做完了，里面正在清理碎片。患者很堅強，心率、血壓和血氧暫時都在正常范圍內，碎片清理結束就進ICU進行護理，對生命指標進行嚴密監測。手術很成功，具體還要看后續會不會出現并發癥。”

張院長點點頭，“辛苦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