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淡淡看了黎陽一眼，里面沒有任何情緒。

黎陽脖子一縮，閉嘴了。

“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裴老夫人目光看向裴昱城，“你工作忙，我想把小星帶到老宅去照顧。”

這話一說，黎陽和小星都變了臉色。

小星急忙開口，“奶奶，我在這里很好，我想跟……想跟爸爸在一起。”

他說完，目光也看向了裴昱城，他知道，光是自己反對是沒有用的，真正能做決定的，還是爸爸。

黎陽暗嘆了一句，什么想跟爸爸在一起，恐怕是想跟夏橙在一起吧。

只是裴老夫人這些年雖然很疼愛小星，但是從沒要接到身邊的打算，怎么現在會說出這個話來呢？

“你爸爸太忙了，而且你一直在外面麻煩人家照顧，不如讓奶奶來照顧你，你說對吧，昱城？”

小星著急的看著爸爸，生怕他會同意。

裴昱城掀起眸子，臉上沒什么情緒，他看著小星淡淡問了一句：“你不愿意？”

小星點頭。

“您聽見了？！”裴昱城目光轉向裴老夫人，話語中已經說明了自己的決定。

不知道怎么的，在面對裴老夫人時，他身上有一種格外平靜疏淡的氣息，讓人根本不相信他們是一對母子。

裴老夫人心內惱怒，語氣也強硬了起來，“他才五歲，他得知道什么才是對他最好的。”

“那什么才是最好的呢？不顧他的意愿，剝奪他的自由，就是嗎？”相比裴老夫人的激動，裴昱城始終都是淡淡的。

黎陽眼看要吵起來，可是看著裴老夫人，心里又有點犯怵。

他家跟裴家是世交，所以兩人從小就相識，裴昱城為什么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與其說裴老夫人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去教導，不如說裴昱城只是她為了裴氏調教出來的一個工具。

一個讓裴氏處在頂端的工具，一個讓她能驕傲活著的工具。

他一直不懂，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

聽了他的話，裴老夫人在身側的手握緊，她看了看臉色始終疏淡的裴昱城，又看了看一臉抗拒擔憂的小星。

不知道怎么的，她一向嚴肅竟有些黯然。

半晌，她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平時優雅從容的背影，顯得有些狼狽落寞。

羅管家無聲地跟了上去。

黎陽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很緊張，如果吵起來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說她到底是來干嘛的啊？”

裴昱城表情有些微微垂著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黎陽也沒想他會回答自己，走向小星，先摸了一下他的頭，“開心吧，沒把你跟你的夏橙分開。”

小星面無表情，“把我送回去。”

“哼，不知好歹的小鬼，剛才要不是我們給你說話，你現在已經在你們家老宅進行封閉教育了。”

小星毫不留情頂回去，“你剛才嚇得一句話都沒說。”

黎陽摸摸鼻子，用力揉了他的頭發一把。

丫的，他剛才在心里說了好不好，心里說了不是說嗎？！

他白給這小鬼擔心了。

“送我回去。”小星重復了一遍。

也不知道夏橙回來了沒有，他一定要趕緊回去。

“哼，真是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這才是你的家好不好？”

小星生氣地瞪著他。

黎陽才不怕他，隨手抽走了他手上的畫板，“這都是你畫的啊？畫的都是啥啊，真行，全是蘋果。”

上面都是簡筆畫，已經畫了十幾張，每張上面都是一個圓圓的類似蘋果的水果。

黎陽隨手往后面翻了翻，忍不住嘖了聲，“這有一張這么丑，你的還勉強能看出來是個蘋果，這個是個啥。”

那是一個拳頭大的橢圓形，在頂端畫了幾橫，大概是當做樹枝。

黎陽倒過來看，也沒研究出來這到底是個啥。

“這難道是長在樹上的石頭？！”

聽到他批評這幅畫，小星更加生氣了，跳高了一點想把畫搶回來，“你才是石頭呢，連橙子都認不出來，這是長在樹上的橙子。”

黎陽正要嘲笑回去，卻突然聽到后面傳來裴昱城的聲音。

“你說什么？”

兩人都被他這突然拔高的質問嚇了一跳，一來是裴昱城怎么會問這個事情，二來是因為這聲音里面的震驚和微微顫抖。

裴昱城沒管兩個人的情緒，他站了起來，兩步走到黎陽身邊，目光緊緊盯著那個畫板的那副畫。

當目光接觸到那副簡筆畫時，瞬間涌動著無數復雜情緒。

震驚、懷念、欣喜、不確定……

他伸出手，手指輕輕在畫板上的橢圓上劃過，動作中滿是小心翼翼。

黎陽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詫異，他還沒從沒見過裴昱城露出過這種情緒呢！

他剛想問怎么回事，卻見裴昱城已經轉頭看向小星，沉聲問道：“這幅畫是誰畫的？”

似乎停頓了一下，他才繼續道：“是不是夏橙？”

小星也有些詫異他的反應，在他看來，爸爸永遠都是那副冷漠的樣子，對什么都不在乎。

可為什么會問這個呢？而且他怎么猜到畫的人是夏橙呢？

“是……是夏橙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