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能與你攜手半生。
何其有幸,能與你新婚燕爾。
春末的陽光刺眼,蘇皓楠躺在床上,床頭的張大夫忙活著湯藥。
待調制成功后,張大夫把湯藥端到蘇皓楠面前。蘇皓楠抬手接住,猛灌一口。
“張先生,我想知道我大概還能活多久。”
張大夫嘆氣:“你這病已經拖了五年了,能活到現在啊,都是你信念強,照這病情,恐怕不超三個月就...唉,早點準備后事吧。”
說罷,張大夫拂袖告退。
清風徐來,屋內無人,蘇皓楠苦笑。
這些年的隔閡似乎都有了答案,他不怕死,但他不愿劉羽桐余生沉浸在痛苦中,所以他疏遠她、排斥她,以深情推開對方。
蘇皓楠起身,靜坐床頭。半晌后,他拉開抽屜,取出紙筆。
[致歉經年,只因身疾,去后匆匆許年,望自珍重。皓楠書。]
想了良久,蘇皓楠又覺得不妥,他把紙藏在枕頭下,藏住這個秘密。
他到底還是不忍心,不忍心她知道真相后的痛苦和絕望,哪怕她帶著怨恨離開,也好過如此。
月光清涼,月下柳樹梢,她平淡地說出“和離”二字,刺進他的心臟。
最令人痛苦的不是一場轟轟烈烈的道別,反而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再見”,正因平淡,才越顯心中孤寂。
他做過很多次演練,但等真到這一時刻,他反倒不愿答應。
劉羽桐還在說,一字一句,一言一語,逐步貫穿他的心臟。
他終究還是選擇放她走,被籠子困住太久的燕子,會遺忘如何飛翔。
他無法自私地把她困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世界那么大,天地茫茫,她應該有機會去看看,而不是終日束縛于這府內后院。
他極力掩飾內心的傷痛,在劉羽桐轉身的那一刻,他終于撐不住,熱淚滾滾而下,卻不敢出聲。
他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這一生能擁有關于他心上人的風景,已是平生大幸。
他又怎能誤了她。
夏夜,蟬鳴在樹葉間交織。
劉羽桐已經走了一個月,今時月色正好,花好月圓,只是身邊再無她。
蘇皓楠目中含情地望著月亮,欲將思念寄給遠方意中人,可望穿皎月,不見人影。
他好像后悔了,她走后的一個月,他的世界一片寡淡,遍無生機。
黑夜中,他慢慢開口:“羽桐。”
冥冥黑夜中,他似乎聽到了穿過光陰的那句“皓楠哥哥”。
眼淚已不覺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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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春,京城城外風景偏佳,花木深邃,香氣四溢,一座小山丘上立著一塊墓碑,述說著不為人知的往事。
碑前站著一個女子,安靜得不像話。
她手中握著一把刀,卻不顫抖。
旁邊路過的女孩看見,連忙出聲:“姐姐,你干什么呢,把刀放下很危險的。”
女子轉頭,柔和一笑:“我要去找一個人。”
女孩急了:“找什么人要拿刀啊!”
春風帶起冰雪,燕紛紛歸來,女子輕聲:“你知道碑中是誰嗎?”
“據說是前任吏部尚書蘇大人。”
矮矮的墓碑上字字清晰,女子淡然開口:“不,里面躺著的是我此生摯愛。”
他們的第三十一個春天,晴空萬里,他悄然病逝,而她,緊隨其后。
世間萬物相輔相成,而他,就是她的港灣,燕子飛久了,方才明白,任天空高遠,都不及家好。
人間留不住,春去尚來否。
來年春正好,雪落燕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