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衙大堂出來,陳肅心中的陰霾消散了不少。
雖然這次告狀顯得有些不太明智,好在結果還算不錯,徐一舟至少受到了一定的懲罰。
當然,陳肅之所以敢這么做,也是經過分析考慮的。
根據之前記憶中的信息得知,縣令吳本修和縣尉徐衛雄有隙,兩人暗中角力,這讓陳肅覺得可以借力。
事實也正是如此,剛才在縣衙堂上,他與吳縣令很默契的完成了一次協作。
陳肅依靠吳縣令來對抗徐縣尉,吳縣令則利用陳肅告狀的事情打壓徐縣尉的氣焰,最終互惠互利,達到了各自的目的。
雖然這樣做的后果是激怒徐衛雄,可能遭到他的報復,可同時在吳本修那留了個好印象,有吳縣令在一旁盯著,相信徐衛雄的報復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小方,真沒想到官司還贏了。你別說,看到那姓徐的小子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心里別提多暢快。還有啊,剛才出來的時候,吳大人還沖你笑來著,感覺你小子要發達了。那可是縣令爺呢,要是有他照拂,往后在縣衙豈不是可以橫著走。”
龐光越說越興奮,不但贏了官司,讓姓徐的受了懲罰,最后還得到了縣令的關注。
“老龐,別高興太早了,往后日子不見得好過。”
陳肅已經做好了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為啥?”龐光愣了下,隨后想到了徐衛雄那張兇臉,“你是說徐縣尉?那咱們···”
剛剛還興奮不已的他立刻就蔫了,徐縣尉要對付自己兩人簡直比捏死螞蟻還簡單。
“別想太多了,老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陳肅安慰道。
兩人沿著街道緩緩的走著,邊走邊聊,一輛馬車出現在眼前攔住了去路。
那個趾高氣揚的徐家家丁站在車轅上,狠狠的將一大袋錢丟在了地了地上,一句話沒說,趕著馬車揚長而去。
這一袋錢是十緡,也就是一萬枚銅錢。
這時候主要流通貨幣是銅錢和絹帛,大額輔以金子,時下的金價是一兩金子可換八千文開元通寶。
因為重量的問題,像十緡錢這樣個級別的交易量,更多的是用重量更輕的絹帛和金子來支付,而徐家卻是用一萬枚銅錢來支付,就是有意為之了。
一萬枚開元通寶,每一千文重六斤四兩,十緡銅錢重達六十四斤。
六十四斤,抗回去都費勁,攜帶極其不便。
陳肅和龐光兩個人看著地上的一大袋錢,竟有那么一絲犯愁。
“小方,怎么辦,要不我去找輛馬車給你運回去?”
“不急,難得一次有了這么多錢,走,帶你吃頓好的去。”
前面不遠處就有個酒樓,兩人抬著銅錢就進了酒樓。
酒樓伙計見過不少有錢人來酒樓消費,但是像這樣抬著一大袋錢來吃飯的還是頭一次。
“小二,來份水盆羊肉,不,兩份,再來幾個你們這最拿手的好菜。”
把錢袋往地上一放,龐光抬手高呼,感覺自己使錢從來沒有這么硬氣過,享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高光時刻。
酒蒸雞、水盆羊肉、蔥段魚片、金乳酥、肉丸子、八方寒食餅、長生粥,兩個人,八道菜,從來沒有吃的如此過癮。
“老龐,飽了么,不夠再給你來份水盆羊肉?”
“呃~”龐光摸著已經漲成圓圈的肚子,打著飽嗝連連擺手,實在是吃不下了。
“行吧,小二,結賬,再拿個布袋來。”
一餐飯算下來,三百一十二文錢,陳肅從錢袋中取出銅錢付了賬,再拿過小二取來的布袋,從錢袋中提出五緡錢放入。
“來,老龐,這一半是給你的。”
“啊,這錢給我干嘛,這都是你的錢,我不能要。”
“拿著吧,因為我,徐衛雄估計把你也一并記恨上了,以后少不了被刁難。是兄弟就拿上,這樣我心里能稍安。”
陳肅很清楚龐光和自己一樣,也是經常身上掏不出一文錢的狀態,而且他還要大自己兩歲至今還未取媳婦呢,正是缺錢的時候。
見他執意要分一半,龐光也就不再推脫,再推脫就顯得見外不夠兄弟了。
兩人坐在凳子上消食,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著,差不多了的時候才一人抱著一布袋往外走。
“姑娘,這不行啊,我們是小本生意,您這吃了飯就得給錢不是。”
“掌柜的,我出門急,是真的忘記帶錢了,不是故意吃白食。這樣,我還有事要辦,你行個方便,一會讓人給你送來,還可以多付你些錢。”
“不行,不行,姑娘,你這要一走,我到哪里去找你呢,實在不妥。要不你說你家在哪,我讓小二跟去你家取去。”
門口柜臺前,掌柜的與一女子正僵持著。
女子著淺色勁裝,束著頭發,頭上插著一支木簪,作男裝扮相,聲音清脆,面容俊俏,看扮相倒不像是騙吃騙喝的人。
對于掌柜的提議,女子表現的很為難,顯然不愿意。
見女子躊躇,掌柜的變了些臉色,“我說這位姑娘,你不會是真的是吃白食的吧,那要這樣的話,咱們只能去見官了。”
說著,有伙計往門口移了幾步,似乎是怕女子逃跑。
而酒樓的食客們也開始注意到這邊,開始指點。
女子臉露惶急,一咬牙,手中多了塊玉佩,猶豫中就要將玉佩遞出。
“掌柜的,這位姑娘欠你多少錢,我替她付了吧。”陳肅見女子拿的玉佩應該是極為珍重的東西,沒必要因為一頓飯錢舍了去,于是出口相幫。
掌柜的一喜,贊道:“這位公子,您真仗義,一共是一百二十文。”
數出一百二十文交給掌柜,給女子解了圍。
女子抱拳謝道:“這位公子,多謝了,煩請留個地址,回頭我讓人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出門在外遇到難處也屬正常,告辭!”
陳肅拿肩膀撞了下有些愣神的龐光,兩人不再停留,一人一布袋出了酒樓。
女子目送陳肅兩人離開,眼光掃到了陳肅腰上掛著的腰牌,暗自記下。又看見陳肅后腦勺上頂著一個大包,沒忍住笑了一聲。想起自己還有要事,也就不再逗留,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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