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離端午還有三天。

每年端午，洛河上都會舉行龍舟比賽。

這對洛陽百姓來說是一次盛舉，屆時盛況空前，不僅洛陽百姓圍岸觀看，就連達官貴人們也欣然前往。

今年就要顯得更加盛大了，因為天后也會前往一觀。

因此，今年的龍舟賽是由工部牽頭舉辦。

洛水，又稱洛河。

此時河面上幾支龍舟隊伍正在工部官員指揮下演練，鼓聲如雷，喊聲震天，幾支龍舟從起點飛快竄出，不多久就分出層次，一支龍舟遙遙領先。

忽然，龍舟陸續停了下來，鼓聲也斷了。

“那是什么，什么東西？”

龍舟上的人紛紛指著前方水面上出現的漂浮物。

“好像是人。”

“看，那還有，那也有。”

“是有人落水了嘛，劃過去看看。”

當靠近過去，看清漂浮物后，所有的船員全都吐了。

漂浮物確實是人，尸體，而且不是一具，足足有四具，全都泡脹的不成樣子，散發著惡臭。

更為奇怪的是，這四具尸體都是女尸，手腳被捆著，繩子上吊了石塊，或許是發漲后浮力變大才浮出水面。

這一下可炸了鍋，工部官員層層上報，最后都傳到宮中，連天后都親自過問。

事情嚴重了。

洛陽縣衙。

縣令吳本修急的來回踱步，就在剛剛，他被洛陽尹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大致意思是洛河之中竟然出現了四具女尸，他這個縣令怎么當的，限他五日之內必須查個水落實出，不然就革職查辦。

堂內還坐著幾位，都是縣衙的幾位大人，縣丞、主簿、縣尉都在，個個臉色難看。

吳縣令首先開口，“諸位，天后也知曉此事，責問洛陽什么時候治安如此之差了。咱們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不能盡早查明，丟官不說，說不定連人頭都保不住。都說說吧，這案子該如從何查起？”

賈主簿回道：“吳大人，仵作驗過尸體，四具皆是女子，手腳被縛住綁有石塊，可能是被人沉河的。只是如今尸體腐爛根本認不出容貌，也不知她們是什么身份。”

“下官覺得，像賈大人說的，首先要查明這些女子的身份，才能進一步查清此案。”高縣丞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吳本修默默點頭，轉向徐衛雄，問道：“徐大人，你覺得的呢？”

“下官已經讓人排查過案卷了，未發現近期上報失蹤女子的。剛才兩位大人說的，下官是認同的，這就安排衙役與不良人全力排查。”

吳縣令想了下，道：“除必要的值守外，所有的差役都派出去吧。不過還是要注意下尺度，不要過于張揚搞的滿城風雨，否則上頭怪下來同樣難辭其咎。”

“大人，只有五日時間，是否可以向大理寺求援，請他們派一兩名精于斷案的人過來協助?”

“不妥，向大理寺求援，豈不是顯得我們無能，連一個小小的案件都查不明白。”賈主簿提的意見立刻被徐衛雄否決。“吳大人，咱們衙門也是有能人的，下官推舉一人，申進，此人有斷案之能，曾破獲多起案件，不妨以他為主查明此案。”

申進是徐衛雄的心腹，若是這次能夠破了此案，那便立了大功，不僅申進本身有好處，而且他徐衛雄也能入了上頭的眼，若能再請武大人那邊稍加運作下，說不定借機能夠往上爬一爬。

大理寺分管中央及地方各州司法案件復審，類似最高人民法院的意思。

在吳本修看來，雖然大理寺中有多位擅長查案的高手，但他也不贊同這個時候請求大理寺協助，畢竟這是縣衙自己的事情，此時求援，不正好顯得縣衙無能么，尸位素餐就名副其實了。

“依本官看，徐大人所說不是沒有道理，此案還是應當由我們先盡力查一查。剛才徐大人提的意見就很不錯，確實可以在全力偵破此案的同時，挑幾個能人出來主辦此案，或許能夠快一些。”

聽了吳縣令的發言，高縣丞心中立刻想到一人，于是提議道：“大人，不良人陳肅就頗為聰明，擅長此道，不如也讓他來主辦此案。”

吳本修眼睛一亮，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不妥。”徐衛雄立刻反對：“陳肅不過是個年輕人，任不良人也才小半年，資歷尚淺，經驗不足，怎能委以重任。”

“徐大人此言差矣，這個時候就不要論什么資歷和經驗了，只要有能力查明此案，是誰又有何妨呢？”

徐衛雄眼神一瞇，什么時候姓高的已經和吳本修湊一起了。

“二位大人，就不必爭論了。”吳本修出來圓場，“不論是誰，只要能查清此案，本官都愿意給他機會。既然你們都有自己中意的人選，可以一起查嘛。”

徐衛雄冷冷道：“我看還是不必了，還是各查各的吧，以免有人蹭功勞。”

“具體如何可自行決定，本官只希望盡快查明此案。諸位，此案已經上達天聽，還請盡心盡力。速去安排吧！”

主簿、縣尉先后離開，留下吳縣令和高縣丞。

同時，吳縣令令人去將陳肅找來。

此時的陳肅并不在縣衙，而是與龐光在一家酒肆會友，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的領導張密。

不良人不像縣衙書吏需要坐堂值班，相對來說時間是比較自由的，很多時候都在外頭，有許多摸魚的機會。

酒肆、茶樓，甚至勾欄都是不良人時常混跡的地方。

不良人的通信網絡還是相對發達的，每坊每曲都有不良人，只要不是刻意躲藏想要尋其中一人還是比較容易的。

因此，吳縣令派的衙役很快就尋到了陳肅。

陳肅自然不敢怠慢，跟著來人去了縣衙。

路上與衙役交流一番后，得到了洛水出現四具女尸，天后過問等信息，便大致知道吳縣令見自己的原因，與查案有關。

到了衙門，拜見了兩位大人后，吳本修先開口了。

“陳肅，洛河浮尸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回大人，卑職來時聽聞了些。”

“那就好，此案天后已經知情，府尹大人限期五日查明。衙門急需擅長查案的能人，高縣丞便推薦了你。”

“多謝高大人了。”

事實上高縣丞推薦陳肅，一是他知道吳本修也是這個意思，二是對上次事情的答謝。

“其實不止高大人覺得你有斷案之能，本官也同樣很看好你。這件案子宮里已經知曉，倘若你能查明此案，必然受益良多。本官知你與陳縣尉有隙，查明此案，往后便有我與高縣丞為你作護，不用擔心處境。”

“謝大人回護！”

“你也不用謝的太早，本官仍然要把丑話說在前頭，此案對我們縣衙來說極其重要，倘若你不能盡心盡責，那本官第一個便辦了你。可清楚了？”

“遵命，大人。”

吳縣令一改剛才嚴肅的臉色，溫和道：“你看你有什么要求或者幫助，盡管提，本官與高大人會盡力滿足你的。”

“卑職需要幾個幫手。”

“沒有問題，人隨便你點，待會讓高大人幫你協調。陳肅啊，徐縣尉那邊也推薦申進主辦此案，所以你知道的。”

“卑職明白。”

陳肅知道吳本修意思，是讓他不要落在申進后面，要搶先一步查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