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涵看著他，她能理解他的擔憂，“但趙蕊的情況沒辦法拖延，顱內壓會導致神經學癥狀。”

“現在還沒有進行活檢，不能因為猜測就妄下診斷。”

“但如果按照你的猜測開始治療，一旦情況好轉，就證明猜測是對的。”

“萬一，錯了呢，你想過沒有，這個責任誰來承擔？”陳齊修語氣凝重，這也是他一開始擔心的地方。

“如果錯了，那就證明了我的猜測。”說完，秦意涵看著他，“要怎么做你自己拿決定。”

“陳醫生，為什么要用類固醇？”沈凌聽聞陳齊修的治療，直接找到他，這種治療太冒進了。

“這是治療的方法之一，你的表姐沒有多少時間了。”陳齊修心情復雜，并未因為想到的治療方案輕松些許。

“能確定是血管炎嗎？”沈凌繼續問道。

血管炎是血管壁及血管周圍有炎細胞浸潤，并伴有血管損傷，包括纖維素沉積、膠原纖維變性、內皮細胞及肌細胞壞死，又稱脈管炎。

致病因素直接作用于血管壁的為原發性血管炎，在血管炎癥基礎上產生一定的臨床癥狀和體征者為血管炎疾病；由鄰近組織炎癥病變波及血管壁致病的為繼發性血管炎。

“目前，放療沒有任何作用，”陳齊修平淡的開口，“所以現在嘗試其他的治療方法，找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是類固醇……”

“我知道，”陳齊修打斷他，“出了任何問題，我來負責。”

“陳醫生……”沈凌總覺得他有什么沒有告訴他。

“現在的治療是針對血管炎治療，你知道腦補血管炎癥有什么影響？”陳齊修耐心說著，他認為自己一定是瘋了，最后竟然會同意她的建議。

腦血管炎，亦稱中樞神經系統血管炎，是一種在大腦中發生的血管炎，有時也出現在脊髓中。

這種疾病多與免疫機制有關，可引起管腔狹窄、閉塞，最終導致腦出血、腦梗死。

趙蕊現在的情況已經越發嚴重，如果找不到病因，隨時都有可能經歷死亡。

秦意涵處理完幾個病人后，總算空下來，打算回辦公室喝口水，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陳齊修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臉沉思。

她走了過去，主動開口道，“陳醫生，趙蕊情況如何？已經開始治療了嗎？”

從他找到她，她就格外關注這個病人的情況，陳齊修猜不透她的心思，語氣淡漠，“你認為呢？”

秦意涵笑了笑，“其實你沒必要擔心，任何疾病的發現總是需要過程的，尤其是她這種情況，正好是一個很好的案例，你可以寫一篇不錯的論文，一定會大為轟動。”

“秦醫生，治病不是兒戲，”陳齊修的聲音冷了下來，“我知道你發表了很多論文，如果是以病人的安危作為代價，這樣的論文不要也罷，我不需要依靠這樣的論文，況且我對現在的職位很滿意。”

秦意涵看著陳齊修微微一笑，“以病人安危為代價？這真是個很好的形容，但是陳醫生，如果不去嘗試，你能找出病因？”

醫院這個地方，各種疾病充滿不確定因素，可能見到過，有資料記載，可能從未發現過，沒有任何記錄，全憑醫生學盲人摸象過河。

秦意涵早年就經歷過很多這樣的情況，所以但凡遇到點棘手的病人，都會先弄清楚病人情況，再進行治療。

只是，這一次情況特殊，也只能反其道而行。

“不能，是不是？醫生不應該怕犯錯，哪怕代價極為慘重，但也要找出病因，盡所能的醫治病人，而不是讓他們等死。”

好吧，陳齊修看著她半晌，嘴唇動了動，“我并非指責你，只是……沒辦法接受這些。”

“陳醫生，生病是誰都無法阻止的事，哪怕是醫生，都會生病，而且情況可能會比病人更為嚴重，況且，還有一個詞。”

“什么？”

“醫者不自醫。”

陳齊修找到沈凌，詢問她表姐家里的情況，并沒有任何異常。

秦意涵聞言，笑了起來，“同樣的癥狀，一千個醫生會有一千種診斷，去你表姐家里，盡可能找到非比尋常的地方，記住，任何細節都不要錯過。”

在使用類固醇治療好，趙蕊的情況明顯得到緩解。

原以為，已經找到了病因治療有望，然而，不過一天的時間，就發生了反轉。

陳齊修剛結束之前那位病人的搶救，就接到護士站的通知。

今早，正常查房后，護士正準備給趙蕊繼續輸液，突然，聽到她驚叫的聲音，“我……我看不見了！”

緊接著，全身突然抽搐起來，儀器上的各種數據急劇下降。

護士周敏愣了一秒，趕緊拿起床頭的呼叫器，“緊急呼叫！”

附近的秦意涵率先趕了過去，立刻安排除顫儀搶救，這才讓她的情況穩定下來。

陳齊修站在病房外看了看，看到秦意涵，問了句，“情況如何？”

“目前情況穩定，不過……”秦意涵還沒說完，神經醫生沈醫生就走了出來。

“我剛剛對病人做了測試，發現病人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有沒有可能是發病時大腦缺氧造成了？”沈凌趕過來時已經了解到基本情況。

“不對，我做了兩遍測試，第一遍病人沒法做到，但第二遍卻能完成很好，說明同語言能力一樣，但精神狀態呈間歇變化。”

“現在如何？”陳齊修皺著眉，也許，從一開始采用類固醇就是錯的，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從最近的癥狀來看，腦干已經受到影響，很快，病人將會失去行走能力，并且會伴有永久性失明，隨后呼吸中樞衰竭。”沈醫生抿著嘴唇，語氣嚴峻。

“我們還有多長時間？”秦意涵意識到情況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如果是腫瘤，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如果是感染的話，只有幾周，如果是你們懷疑的血管炎，那就只剩下一周左右。”

陳齊修再三思考，出聲道，“立刻停止所有的治療。”

沈凌看著他，說，“要不然我們還是采取一開始的治療方法，以腫瘤的癥狀繼續采用放療。”

“不行，放療根本就起不了任何效果。”陳齊修直接否定。

“不是腫瘤，顯然，是類固醇起到了某種作用，只是目前還不清楚是什么。”秦意涵看了一眼虛弱不已地趙蕊，神情復雜。

“可是，我們就這樣看著她鮮活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消散嗎？”沈凌情緒激動，怎么可以？他完全做不到，看著自己的表姐因為疾病折磨死去。

“想想還有什么可能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掉吧？”沈醫生也道。

“在沒有弄清楚病因之前，是沒有辦法的。”秦意涵看著他們，“你們了解她嗎？知道她的生活習性，知道她的家族性病史嗎？”

所有人都靜默不言，不了解，完全不了解，可他們更清楚的是現在她的情況太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