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年前嘉興王朝起，便講起了法治，至少得是明面上的法治，例如殺人償命。

陳十三知道周潛背后的勢力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還死了這么多人，可能只需要稍微運作一下，殺人的袁啟靈就得被判死刑，甚至還要將整個道觀賠償出去。

將整個道觀用作賠償，陳十三接受得起，但讓師妹去死，他不能承受，也絕對不會看著這種事發生。

陳十三起身，看著滿地血污與尸身，微微搖頭。

“小周呀，你竟然用這么多人的命來買我的道觀，真是出了大價錢。”

沒有人回復他。

陳十三開始收拾起了道觀院子里的血污與尸身，將他們依次擺在后屋里邊。

做完這一切后，陳十三才開始處理起了自己身上的傷口，分別位于肩膀和膝蓋的兩處槍傷。

他面色平淡的掏出其中的子彈，額頭上都泌出了冷汗，表情卻仍是淡然。

膝蓋的那顆子彈有些打入骨頭之中，所以隨著子彈一起掏出的，還有一些膝蓋的骨頭碎片。

陳十三沒在意，用道觀祖傳的金瘡藥敷在傷口上，便不去管了。

他搖晃著站起，一瘸一拐的走到師妹房前，他知道師妹肯定沒睡著，因為他也睡不著。

所以陳十三敲了敲門，然后就這么坐在了門口，柔聲道。

“啟靈呀，別想太多，他們都是壞人，你殺對了，我之后給巡捕們說兩聲，你還能得個見義勇為的錦旗。”

沉默片刻，里面傳來少女小聲的詢問。

“真的嗎，師兄？”

也是靠著門傳來的。

陳十三背靠著門，望著滿天璀璨的星，輕聲笑道。

“對啊，師兄什么時候騙過你。”

“嘿嘿。”門后的少女很快破涕為笑。

她真的很好哄。

陳十三這么想著，然后又道：“你快點睡覺，等明天早上師兄去找巡捕說了就好了。”

“好的。”少女乖巧的點頭應答，然后隔著門，朝著陳十三輕聲說道：“師兄你也早點睡哦。”

“好的。”陳十三點頭。

他就坐在門口，睜大了眼，看著圓月，隔著門扉，聽到了少女平穩下來的呼吸聲，是真睡著了。

陳十三輕輕一笑，約等到天明時，他才搖晃著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回了自己房間，拿著自己存的幾百通用幣下山去了。

他趕著早集，買了菜，買了肉，最后在一個蛋糕鋪子外站了片刻，然后買了一個兩層的蛋糕。

陳十三還從來沒吃過蛋糕。

他拎著菜，一瘸一拐的走回道觀，早起的李大爺瞧見了，詫異的問道。

“十三呀，你這腿怎么回事呀，咋還瘸起來了？”

“模仿你來著，大爺。”陳十三答道。

“滾你嗎的，我是老了腿腳不利索，你也老了是吧？”李大爺罵道。

陳十三擺手，“不小心摔了一跤。”

“年輕人呀，要多注意身體！”

“沒事，再過十八年，李大爺你也年輕。”

“滾你嗎的。”李大爺又罵道。

陳十三回了道觀，直去廚房，大約忙碌了兩個小時，才將飯菜都搬上了桌，都是以前未曾嘗過的豐盛菜肴。

比起西紅柿炒番茄來，要好吃太多太多。

陳十三沒像往常一樣給袁啟靈端去，而是敲響了她的房門，看著露出來有些嬰兒肥的可愛臉蛋，笑道。

“出來吃飯啦，師妹。”

袁啟靈眨著眉頭，好奇問道：“吃什么呀，師兄。”

陳十三回道：“你快要生日了嘛，過了就十八了，師兄到時候怕有事，所以就提前給你過了。”

袁啟靈聽了就沒多問，小姑娘的心思一直很單純，開開心心的準備去吃飯了，只不過經過大院時，眼神停留了片刻。

這是她昨晚殺人的地方，現在卻毫無痕跡。

陳十三走到前頭，頭也不回的說道：“沒事的。”

“嗯。”袁啟靈點頭答道。

師兄說沒事就是沒事。

今天的飯菜很是豐盛，香味撲鼻，袁啟靈水靈靈的大眼睛閃爍光芒，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雞鴨魚肉，她一人吃了個遍，最后還有個兩層的蛋糕。

袁啟靈眼睛閃閃，然后可愛臉蛋上露出微笑，朝陳十三笑道。

“師兄，我聽說過生日的時候都可以許愿的，我也能許一個嗎？”

“當然，你許十個都行，又沒人管。”陳十三答道。

袁啟靈嘟起嘴角，“我才沒這么貪得無厭。”

她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大約持續了一分鐘。

陳十三沒問是什么愿望，將蛋糕解開，看著袁啟靈吃。

他從來沒吃過蛋糕，卻拒絕了袁啟靈遞來的蛋糕，只是說道。

“師兄對奶油過敏，吃了會死。”

于是袁啟靈一個人吃完了，鼓著小肚子回了房間。

陳十三坐了一會兒，沒收拾，回了房間，拿出自己老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張登祥留給他的號碼。

隨著呼叫響起，對面很快接通。

“喂？”那邊傳來疑問。

陳十三說道：“我想把乙下的功勞兌換成500靈幣。”

張登祥聽到這話，也明白了是陳十三，當下疑惑道：“十三，你這就決定了嗎，確定要500靈幣嗎？”

“是的。”陳十三點頭。

張登祥便點頭道：“那你把賬戶名稱說給我吧，我等下就領了發給你。”

“劉旭283。”陳十三念出了自己師父的賬戶，沉默片刻，又問道。

“那個，你想要一個道觀嗎，山上那種。”

張登祥停頓一下，笑道：“我要你這道觀干嘛……”

他遲疑一會兒，又道：“不過十三你要是有難處的話，我可以出錢租借下你這道觀。”

“算了。”陳十三搖頭，他不想坑這張登祥了。

張登祥也沒再提，兩人就此罷了，掛了電話。

陳十三又給嘉興王朝的劍修學院打了個電話，問清了兩萬二的學費，以及后續修行大概的花銷，粗略得出結果后，便預訂了一個名額。

等到了下午，陳十三又撥通了李稚琥的電話。

老舊電話里傳來清脆的女子聲音，略帶欣喜的疑惑問道。

“十三，你有什么事嗎？”

陳十三想了一下，問道：“你家在嘉興主城對吧？”

“是呀。”李稚琥點頭。

陳十三又道：“我師妹過兩天要去嘉興主城的劍修學院，能麻煩你帶她去嗎，你也順便回家了。”

“嗯……”李稚琥那邊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傳來輕微的一句，“好的。”

如此一來，事情就算完成了大半。

陳十三呼出一口氣。

等到下午五百靈幣到了賬戶，他將師妹上學的費用結清，然后敲響了袁啟靈的房門。

袁啟靈可愛的臉蛋露了出來，陳十三輕聲道。

“啟靈呀，師兄和老師商量好了，打算明天就讓你去嘉興主城的劍修學院完成第一期修行，等你成了真正的劍修再回來。”

袁啟靈神色一怔，皺著眉頭，抿著嘴角，忽得問道：“師兄和我一起去嗎？”

“不。”陳十三搖頭，“師兄有事去不了，讓李稚琥帶你去，你也該獨當一面了，師兄以后再來看你。”

袁啟靈低著腦袋，顯得極其失落，不過仍是乖巧的點著腦袋，“嗯。”

于是第二天下午，趕來道觀的李稚琥就帶著袁啟靈一起走了。

袁啟靈走時背著一個小包，緊抿著嘴角，表情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楚楚可憐的神情，使得李稚琥都有些不忍心帶她走。

不過還是走了。

攢有476靈幣的卡，被陳十三放到了袁啟靈的小包里，囑咐她要藏好，慢慢用。

陳十三就站在道觀門前，目送著李稚琥和師妹遠去。

李稚琥是危險的，因為有妖物在覬覦她。

這點陳十三知道。

但也安全，因為有護道人，且越往大城市里走，越安全。

大修士都在大城里。

這也是他決定讓李稚琥帶袁啟靈走的原因。

等到兩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陳十三才走回徹底冷清下來的道觀，坐在院中，撐著腦袋發愣。

周潛死了，還有一個什么宋老加十余位大漢，這筆罪責太大，幕后的操控者太好煽風點火了。

可能對于幕后之人來講，周潛的死還是好事。

陳十三呆在院中，趴著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正午時，道觀傳來響亮且猛烈的敲門聲。

陳十三一瘸一拐的去開了門。

巡捕頭頭站在外面，滿是嚴肅的開口說道：“有人舉報你這道觀里死了人，有很大的兇殺可能，我要徹底搜查一番！”

陳十三舉起單手，面色平淡道。

“我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