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手十七之十六……”
啪嗒…啪嗒……
“十六之三……”
啪嗒…啪嗒…
一聲聲清脆的落子聲不斷響起，訓練廳內，安靜異常。
一個個棋手，圍攏著河田的位置，默默注視棋局。
時間已過去了二十分鐘，原本稀碎的棋盤上，開始星羅密布，黑白交錯。
劉方跪坐蒲團，如同入定，頭微微仰起，瞇著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仰望星空，虔誠靜默。
此情此景，給人感覺就像是一副充滿淡淡憂傷的圖片。
河田臨眉頭緊鎖，眼球不住搖擺，額頭已是布滿細汗，全神貫注，所有心神沉入棋局，早已深陷泥澤。
二樓聞言的高段位棋手也已經下樓觀看，就連九段的神田英也不知何時站在河田身旁，注視著桌臺上的棋盤。
縱橫交錯的點聚散著黑、白而構筑了棋勢，經緯之間的布局，呼應形成了棋形。
棋勢開闔，如同乾坤天地轉換，行棋圍孔爭勢，黑白共舞飄逸。
棋形流動，竟有天地日月星象，進退相應空靈，涇渭分明取和。
小小的方寸棋盤上，在博弈中所生成不同的勢和形中，神田英似是看到了星空、山川、河流、平原、云彩。
圍棋在紋枰中所對激的時局轉換中，他感受到了劉方那布局流暢似魚翔淺底，風和日麗，短兵相接似鷹擊長空，電閃雷鳴。
猶如自然之景而成的大氣象，古典，樸實的美意油然而生。
而另一邊，劉方依舊微瞇雙眼口中說到：“還下嗎？”
河田聞言，捏著白子狠狠揉搓，接著緩緩閉眼，沉默片刻，心知大勢已定，無力回天，隨即說到：“是我輸了，一萬塊指導費我出。”
“也好……”說著，劉方起身朝著河田臨微微頷首道了聲：“獻丑了。”
河田眉頭一挑，拿出錢，放在棋桌上，回到：“不敢，你這要是獻丑，我怕是要抹脖子上吊了。”
起身朝劉方點頭示意，棋盤對弈后該有的禮儀他還是有的，不會像一般人輸了后，急赤白臉的大吼大叫。
畢竟雖是初段，也是專業棋手，自幼學棋的涵養從小就印在了骨子里，不會平白無故因為輸了棋丟了應有的風度。
但若說心里不郁悶，那是不可能的，身為職業棋手，和人切磋輸贏常有，但他自學棋來，平生頭一次被人用盲棋的方式堂堂正正打敗，一顆心早就被無情的揉碎。
若不是身為職業棋手最后的一絲驕傲，苦苦支撐，他怕是……
河田臨突覺自己眼眶發酸，喉頭苦澀，接著起身微微一笑：“老師我輸了，呵呵，我想出去散散心。”
“好，去吧！”神田英緩緩點頭。
河田臨跟沒事人一樣，邁開步伐離開了訓練廳內，他的背影倒是灑脫。
卻是無人知道，背對眾人的他，早已是涕淚橫流，死咬嘴唇，面部肌肉蠕動，不發一絲聲響，一步步離開。
所幸，五只落在墻壁上的仿真蜜蜂，注意力一直在劉方身上，并未捕捉到他最后一絲倔強下的脆弱，也算是給他留下了應有的顏面。
倒是直播間內，一群不知圍棋的水友，在那里不住說著俏皮話起哄，自然有識貨之人發出彈幕：
“盲棋啊，第一次看見用盲棋手段打敗職業棋手的！”
“23號果然不同凡響，這人棋力絕對是九段，我這還是保守估計！”
“盲棋在圍棋圈是神話，從未有人用盲棋戰勝過對手，即便有也只是華國古籍上記載的歷史傳說！！”
“23號叫什么名字，搞不好他能輕易打敗阿爾法狗，為人類搬回顏面！”
“不知道啊，網上暫時還沒有關于他太多信息。”
“真的想罵拍攝的人工智能，一直盯著23號不放，倒是拍拍棋盤啊，我都快急死了！”
“就是，我是真的想看看他是怎么布局的！”
“盲棋啊盲棋，如果這一切都不是演的，那這23號，怕不是百年難遇的圍棋天才啊！”
“演的！肯定是演的！影視劇上的盲棋，就是扯淡，現實不可能有人完成！”
“不敢相信，我倒現在都不敢相信……”
而身為九段的神田英再次打量劉方，這一次他收起了輕視之心，這人的棋力絕對是深不可測，那怕身為九段的他，也不敢用盲棋的手段跟自己學生下，因為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輸！
眼前之人，真如他所說，三歲學棋，從無敗績，絕對是一位不世出的稀世天才！
看著氛圍差不多了，劉方趁機發聲，依舊用他那平緩的語氣說到：“前輩，你我對弈一局，指導費該是多少就是多少，落子無悔，絕不食言！”
“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是我眼拙，也罷你我對弈一局，請！”
說完抬手指向一席，一旁幾位學生，早已收拾好棋盤，就等兩人落座。
起初劉方原本打算，在道場眾人廝殺一番獲得四五十萬指導費便離開，可是既然九段已經下場就沒必要了，因為凡是九段皆為一國之國手，一次指導費便是百萬，聽起來多其實折合rmb六萬塊，但足夠劉方接下來的花銷。
劉方知道能夠獲得九段之人，都不是等閑之輩，這次他不會再用所謂的盲棋手段何其對弈，那怕是過百齡此人的確深不可測，也沒達到這地步。
除非是圍棋之神奕秋說不定，于是穩定心神，二人同時跪坐于棋盤旁，相對而視，接著各自頷首示意，算是見過禮。
神田英抓了一把黑棋，握在手中，讓劉方猜先，劉方不假思索，道了聲：“雙！”
神田英攤手一看五枚黑子，是單數，顯然是劉方猜錯了，于是說到：“那我就不客氣了。”
隨即手執黑子，直接落于左下角小目。
劉方見狀手執白子，落于右下角小目，十七之十六。
神田英見狀執黑子，落在左上角小目，三之四。
劉方，落白子，三之十六，即是右上角小目上方。
接著開始普通的流程，隨著二人出手頻繁，漸漸開始顯露崢嶸。
一場九段圍棋巔峰和普通人間的棋盤對弈，徹底進入眾人的視野，直播間內，將上演一場方寸間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