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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漾兮,我的老編。
雖說是編輯,她的工作卻遠(yuǎn)超了范圍。
除了負(fù)責(zé)我寫的書之外,她還包攬了我生活里的各項活。就連我做錯事上熱搜的公關(guān)文,都是她幫團(tuán)隊擬定的大方向。簡直比私人助理還私人助理。
我叫她“老編”,可她實際年齡卻只比我大了八歲,算下來也才三十不過半。
與停留在臉上的歲月痕跡無關(guān),出社會以后“老”這個字更像是衡量人所知深淺的尺。與其說是嘲諷人年齡的形容詞,換一步看,更像是榮譽(yù)。
當(dāng)然,我把這句話告訴她時,她毫不留情損了我一句,“常攸嘉,你就可勁兒扯犢子吧。”
……
和老編商討過新書上市的各項事宜后,她又轉(zhuǎn)而問我最近有沒有繼續(xù)堅持寫日記。
“都是流水賬,沒什么意思的。”我笑說。
“流水賬也不錯啊,至少……算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最討厭她這毛病,說話說一半。
老編低下頭,用勺子攪拌著陶瓷杯里的咖啡,拉花的形狀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如果日記和小說都寫膩了,要不要嘗試寫一寫以前發(fā)生的事呢?”說著,她抬起頭沖我眨了眨眼睛。
怪恐怖的,因為她是個常年沒表情的冰山美女。每次試圖做俏皮動作的樣子,都像是沒研發(fā)成功的機(jī)器人,比Uncanny?Valley(恐怖谷效應(yīng))的動畫片還詭異。
不過老編的話倒是提醒我了。
寫不動了,還有我自己以前的事可以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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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剛結(jié)婚那年,我和翟羨逢被逼著去泰國蜜月。
我跟他在海邊瘋了一下午,直到把雙方都搞得狼狽后才罷休。后果就是,回酒店找不到巴士,只能在租車處租一輛機(jī)車騎回酒店。
我和翟羨逢雖然都會開車,但都沒有摩托駕照。好在店主熱情,花了十分鐘就教會了我和翟羨逢怎么操作機(jī)車。
我執(zhí)意只租一輛車,說是要讓翟羨逢拜倒在我的車技之下。
那天的他也意外縱容我,難得沒要跟我爭個高下,戴上頭盔笑得瀟灑。
“這位小姐,你不是要讓我見證你的車技嗎?”
他身后氤氳的海岸線,把整片記憶都染得曖昧。
我心頭沒由來地一軟。
當(dāng)然,最后我和他還是因為沒有駕照,被當(dāng)?shù)氐慕痪o攔了下來。
但不得不說的是,海邊公路開機(jī)車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就好像前方的路永遠(yuǎn)不會到盡頭,泰國的夏日也永不凋零,美好的事情可以儲存在燥熱的空氣里,在心底沸騰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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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憶力不好,關(guān)于泰國的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了。
為了加深印象,我從公館里翻翻找找,在阿姨的幫助下,終于在書房找到了蜜月時帶的相機(jī)。
可充電開機(jī)后,卻發(fā)現(xiàn)里面的照片卻并不是泰國,而是極具歐洲風(fēng)格的街道。
我狐疑,隨便點開了一個錄像。視角里的我坐在電動車后座,舉著相機(jī)胡亂拍著。
身前坐的人在屏幕里只露出了他干凈的鬢角,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眼就知道那一定是翟羨逢。
“喂,小崽子。”視頻里的我說。
“你說誰是小崽子?”
“快點說,你有多喜歡我。”
“別鬧,我這里開著車呢。”
“我可喜歡你啦,很早很早就喜歡了!”我用中文高呼。
翟羨逢無奈地?fù)u搖頭,笑了,“我也是。”
“所以說,這次是讓著你才讓你騎車的,下一次我就不會讓步咯。”
“好好好,你說的都行。”
視頻戛然而止。
我愣住了。
救命,這個視頻里肉麻死的人真是我和翟羨逢嗎?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