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
“你今天怎么回事？”對面的戚漾兮皺了皺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老是傻樂。”
我回過神，搖搖頭：“啊，沒什么，就是昨天做了個夢，夢到我拿諾貝爾了。”
戚漾兮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我麻煩你，下次睡醒了再出來和我見面。”
“下次一定。”
她睨了我一眼，一邊在筆記本上打字，一邊開口：“新書發布會的安排作息都發給你了，記得看。這段時間微博大號歸我管，你少看社交平臺，別給我出什么岔子。”
“知道啦——媽媽桑。”
“少油嘴滑舌的。”戚漾兮的眼鏡折射出一道光，“我有時候看你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來氣。”
“這算什么？母性光輝嗎？明明老編你也只比我大四歲而已。”我不滿。
戚漾兮：“我已經三十了，你還在二十多歲掙扎呢。”
“四舍五入我就三十了呀。”
“呵呵，你這四舍五入法，難不成五十歲的時候要硬說自己是百歲老人？”
第一局，我完敗。
還沒等我垂頭喪氣，戚漾兮這時又開口了，“要交代的事情我都說了，沒什么事的話你可以先回去。”
“啊？那你呢？”
“我還有些工作要做，晚一會兒走。”她雙眼盯著屏幕，沒有多分給我目光。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尋思著要到晚飯點，剛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到了沙發上。
“我等你吧。今晚沒什么安排的話，跟我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戚漾兮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認認真真看了我一眼，摸了摸下巴。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虧心事？”
我無語：“就是想請你吃個飯，哪里來這么多陰謀論。”
她像個班主任似的盯了我半晌，把我盯得都莫名其妙開始心虛起來。
就在我以為她要開口拒絕時，戚漾兮終于挪開了視線，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成吧。”
她說。
居然就這么答應了？我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請你做好覺悟。我、很、能、吃。”
戚漾兮一字一句道。
我看了一眼她清瘦的身材，只當她是玩笑話，不以為意。
然而到烤肉店，我才發現我錯得離譜。
“來牛肉八拼套餐、厚切豬排、銀蒜生蠔仔、五花肉、玫瑰蝦滑、骰子牛肉、黑椒雞柳……”
她幾乎只是掃了一眼菜單，就能合上，熟練地念出一大串菜名，一旁記錄的服務員都快為她的語速大哭了。
等服務員離開后，我終于忍不住了。
“姐，您擱這兒報菜名呢？”
“你要知道，每天用腦過度是需要很多能量補足的。”戚漾兮面色如常，說著，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特別是某些難伺候的家伙，簡直要把我的精力耗光了。”
某個難伺候的家伙憤憤不平，端起檸檬汁喝了一口，結果被嗆了一口，開始猛烈咳嗽起來。
戚漾兮無奈，抽出幾張紙巾給我，又輕輕地拍起了我的背。
好不容易緩過來，我朝她道了句謝，又隨口道，“真好。我小時候就想，要是我有個姐姐就好了。”
她這回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口把我懟得啞口無言，只是垂眸，看不清神色。
“是嗎？”
*
烤肉上菜慢得離譜，一個小時里，也只是僅僅上了幾道菜。離戚漾兮的一桌“報菜名”還差得遠。
我都開始后悔自己胡亂聽信網上的營銷，來這家網紅店消費了。
“這家店的肉是現殺的嗎？這么慢？后廚的屠夫未免有點太不給力了吧。”我一邊吃著戚漾兮烤的肉，一邊抱怨。
戚漾兮把肉裹好生菜，毫不留情地塞進我嘴里，“好好吃你的東西。”
我被塞得說不出話，好不容易咽下，她又轉移開了話題。
“你最近跟你老公鬧矛盾了？”
我差點又被嗆到，忙回答：“哪有？”
“那你最近怎么都不騎摩托了。”
“膩了唄。”我扯謊。
她看了我一眼，用眼神拆穿了我的小把戲。
我敗下陣來，忍不住感嘆：“還是你好啊，不婚主義者，不用來嘗結婚的苦。”
“你這句話，半對半錯吧。”戚漾兮翻著烤肉。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的確是不婚主義者，可我結過婚。”
啥？你結過婚？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愣住了，盯著眼前的人，說不出話來。
好在服務員這時終于急急忙忙把一堆菜品砸到了桌子上，我才猛然清醒，移開了目光。
我怕再如此繼續，我會忍不住把她盯穿。
*
烤肉最終還是戚漾兮結的賬，搞得我怪過意不去的。
反而她一身坦蕩，“你比我小，我請客也沒什么大不了。況且，你工資給得確實大方。這頓，實質上還是你給的錢。”
“您這偷換概念，可能沒人比得上了。”
戚漾兮放松地笑起來，常年冷漠的眉眼，此刻染上些許生動的顏色，看得人恍惚。
站在街道旁，我側頭觀察起了她。
不得不說，戚漾兮是個很有味道的美人。眼尾狹長，輪廓不過分銳利，柔和中又帶著一股子疏離感。
沉默了片刻，戚漾兮突然轉頭對著我問了一句：“有煙嗎？”
“沒有。”我詫異。
“很意外嗎？還是說你覺得女生就不應該抽煙喝酒這樣的？”她笑。
“女生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沒有權利干涉。我只是以為你是不會抽煙的那一類。”
“你說得對。”戚漾兮笑了，“我確實不抽煙。至少，現在不抽了。”
我突然覺得，要煙絕對是她一時興起的行為。
在這樣的環境下，按套路來說，她要根煙才更能提現角色心理的復雜。煙霧縈繞在指尖，讓人變得不真切的那個場景，簡直是小說電視劇必備的一幕。
我挑眉，“那你要煙是為了什么？‘在黑夜點燃你孤寂內心’？”
“滾犢子吧你。”她賞了我一個爆栗。
*
戚漾兮最終還是沒有抽煙。
“其實我第一次抽煙，還是因為我前夫……等等，你這個表情怎么回事。”她一臉嫌棄。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就是有點意外，我以為這是個不可告人的故事呢。”
“又沒犯法，為什么不能講？”
“行吧。”我放棄和她斗嘴。
戚漾兮望向遠方，又娓娓道來。
“第一次抽煙，就是因為被他給氣狠了。我記得我當時還被嗆了好久，但習慣之后，就開始慢慢依賴了。哦，忘了說他是個外國人，比我大很多。”
“老編，如果我接下來問的問題讓你為難，你大可以選擇不回答。”說著，我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情，“你為什么和他結婚啊。”
戚漾兮輕哂，“我那時在國外一個人，年紀又不大，缺乏安全感。看他一跪，一給我求婚，也就答應了。”
“然后呢？”
“你覺得這樣的婚姻能幸福嗎？”她笑，“既然我們能在一分鐘內決定結婚，那必然也一定能在半分鐘內決定離婚。愛情都保證不了長久，何況只是沖動呢？”
何況這是沖動。
我一時間愣住了。
那我和翟羨逢呢？我們算什么？愛情？沖動兩者皆是？抑或是，兩者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