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床上年過八旬的老人，看到正向他走來的人，掙扎著想要從床上起身。

“先……先生。莫要再動了。”

眾太醫還沒來得及摁住凌澹不讓他動，那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人就先一步走了過來。

一開口，竟不知自己何時聲音都顫抖了。

“凌老……放心，這么多太醫在，怎么著朕都不允許你出事。”

凌澹年過八旬早已是滿頭白發，絲絲黑發早已不可尋覓。可是他眉眼帶笑的模樣卻仍舊透著一股有內散發的儒雅。

“陛下，老頭子活了八十一歲啦，臣……深知這次熬不過去了，臣走后您也要好好讀書呀……”

那人噎了一下，不僅沒有惱，反而因為這句話眼眶都紅了。

“老頭子說什么呢，怎么教了朕，就把擎兒教了幾年就不想管了？你若是走了擎兒將由誰來教？”

凌澹現任國子監祭酒，當了一輩子教書先生，教文還授武。兒女雙雙也為國捐軀，只留下一個小孫女陪著。他年青時教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皇帝，后來年紀大了一直擔任大皇子也就是辰王墨擎的老師。

“哈哈哈，陛下說笑了，我泱泱大國后繼有人，他們定然不會落后，陛下大可放心啦……”

老人笑得安逸。

“只是，老頭子還有件事不放心……”

凌澹話沒說完文帝就已經懂了她的意思，摒退了他人，顫抖著問道：“老師，您講。”

這一聲老師，讓高高在上的天子也落了淚。

“老頭子沒誰牽掛的，還有個十一歲的頑皮小孫女，她爹娘去的早……老頭子懇請陛下將她……將她交給大皇子照料……”

文帝都準備說要親自照顧那孩子了，沒想到老師竟然要把她交給擎兒照顧！

“不可，老師，擎兒他自己還是個小孩……而且那孩子性子那么冷，也不知隨了誰，小凌煙交給他會嚇到的。不如讓老二照顧？再不了老三也行！”

凌澹說完話，因為氣息不足臉都已經漲紅了，他緩緩地說道：“不……陛下大可不必為此擔心，大皇子就是因為性子冷了才需要有人來軟一軟……小白她也必須被人管束著…”

看見他仍在猶豫，凌澹堅持道：“陛下……孩子還是得和孩子在一起才玩得快樂。”

文帝閉上早已通紅的眼睛，顫著聲道：“好……好。朕答應老師……”

隨后，他就讓候在門外的墨擎，帶著跪在門外哭泣的小姑娘，都進來拜見老師。

“擎兒……”

皇帝看了一眼進門后只給他打了個招呼，就撲到老師床邊把自己擠走的小姑娘，耳邊只聽著小姑娘的哭泣聲。

他只好自己把老師的囑托講給了墨擎。

“兒臣聽令！兒臣不負先生的囑托。”

墨擎撩開袍子，對著文帝和恩師行了跪拜禮，許下了承諾。

小姑娘一身素青色襦裙，頭上只系了繡著竹葉的素色發帶。本就只有十一歲，小小的一團，杏仁一樣圓圓的眼睛這時候早都哭腫了。

他們都說爺爺要走了，爺爺挺不過去了。

為什么為什么……

文帝看著她哭得稀里嘩啦的模樣心里揪著疼。

上次見她，她還很乖地喊了他一聲皇帝伯伯，老師還中氣十足的“批評”她不懂禮……

“小白，以后跟著陛下和殿下，好好學習，天下第一才女不容易得……小白要加油！爺爺會一直看著你的……”

凌澹摸著孫女的腦袋，可惜，終究是等不到那時候了。

“嗚嗚嗚，不行……不行的爺爺，我不要天下第一才女了，爺爺你不能離開小白……”

文帝不忍心看這一幕，拉起跪在地上的兒子，轉過身去。

“乖啊，爺爺一直都在，不會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