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當天，一大早。
在九叔的世界觀中，紅白雙煞是陰間最厲害的詭，一喜一喪，姜云要扮演的“紅煞”，一襲紅衣，披金戴鳳，精髓處，是白面紅唇的死人妝。
化妝的地方，是許多個排列互相不干涉的空間，這些中間是恐怖屋騰出來的。
姜云拖著一身紅袍，半捆著頭發，在兩個老師的共同努力下試了五個妝，沒成。
有個年紀大的卷發老師，埋怨道，“這小姑娘生的太正，特別是這細長有度的眉毛，不給銷了，總是差點陰氣。”
另一個男老師認同點頭，“嘴唇也是太薄了，差點味。”
剛換好白漂衣服，來準備上妝的沈夜聽到白了個眼，真是天下便宜都給說了，哪有給人化妝挑人五官，不損己技術的。
“我自己來。”姜云是要強的性格，本就被搞了一個多鐘有不快，聽了糟心的話，哪有不開口趕人的理。
“不麻煩兩位了。”
一男一女的年輕老師笑容僵了，他們也是徒嘴上便宜，女的那個腦子轉快一點，補了句。
“是我們功夫不到家，折騰你了，唉，也是段老師不在，不然你這妝容幾分鐘他就搞定了。”
段老師是噩夢最厲害的妝容師，沈夜也見識過，說不上幾分鐘能搞定，一個紅煞妝，是不在話下。
“段老師怎么了？”
女化妝師尋聲去看沈夜，“段老師那個小堂妹，就是段靈，失蹤好幾天了，搞得他心神不靈，生病請假了。”
“哦。”沈夜對段靈不關心，沒下問，走到姜云左邊。
鏡子里的姜云，妝卸了一半，眼線模糊成了黑眼圈，臉上皮膚嚴重不均勻，任姜云顏值再高，也有點撐不住。
“卸了妝后，洗個臉，敷個面膜，用點水乳，讓皮膚恢復一下，我來幫你化。”沈夜抽了張濕紙給姜云，這兒的公用卸妝水不是好貨，效果比濕紙巾強不了多少，甚至沒有濕紙巾柔和。
“你還有這技能。”姜云眼珠子翻了翻，從下面正好可以看到沈夜精致的下顎線。
“一點點。”
沈夜本人沒有化妝這一技能，他有的是軟件給他的死人妝能力。
他一只手捧住姜云英挺的臉蛋，一只手不知道從哪里撈出一個全是血手印的工具箱。
好在兩個化妝師已經不在，不然他又要多費口舌。
“閉上眼睛。”
“這么神秘?”姜云壞笑著，關上眼皮，“你要是整不出一個花來，今晚上你就甭睡覺了。”
“是，是是。”不就是拉他去蹲馬步，打拳。沈夜可是有靈力體質的人，身體方面的功夫早就今非昔比了。
打開血手印的工具箱，里面看著空空無也，他伸手進去，端出一碗白面粉，這白面粉也是怪，有股尸味。
他抓起面粉，在姜云臉蛋上胡亂打了打，姜云紅潤皮膚，從臉到脖子皆成了煞白一片，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白漿。
第一步完成，他滿意點頭，又伸手換了把牙齒做的剪刀，在姜云眉毛上虛來了兩下。
細長的眉頭變了樣，前細，后寬，中間開叉，內里點上了紅。
紅煞竟然是新娘，這裝自然是濃一點的好。
“你這有點謙虛呀。”姜云在這時睜眼了，視覺沖擊一下就來了，白面的皮膚顯得五官更加明顯，偏偏毫無血色，陰氣十足。
沈夜手上這會是一小盒血，他手快給蓋上了，指尖夾著一張紅紙，“這都是天份。”
姜云轉了轉頭，“嗯，天份。”
“你這準備上口紅了？眼睛還沒畫。”她指了指沈夜手里的東西。
啊？沈夜沒化過妝，自是不知通常的上妝順序，他反正是想到哪里來哪里。
“別打擾我。”他掰正姜云臉，手掌在他臉上一滑，姜云也是給面子的順勢閉上眼。
紅色的嘴唇要夸張，通常是厚一點，沈夜就給姜云下嘴半中間點了個心，嘴角兩邊各有一點紅，那叫一個惹眼。
上眼妝的工具比較多，黑色的尸油，紅色的血，死人頭發做的毛，用來卷起彎彎的睫毛的蠟燭火。
全是一些陰間工具。
“好了，看看喜歡不。”
倒映在鏡中的臉很精致，美而不失恐怖，卷起的睫毛上點了晶瑩剔透的小東西，如果不是顏色太過血腥，大概會被人當做淚水。
姜云震驚，慢慢張嘴，這真的是她？她平時那股御姐風不剩半分。
“你們有人好了沒。”嚴亮先開遮擋部，探進頭叫人。
姜云起身，轉頭，“我好了。”
嚴亮被狠狠驚艷了一把，紅了臉之后，又突覺身上寒意，打了個哆嗦。
他給姜云讓道，眼睛追上姜云，姜云的腳下，一片亮色，沒有影子。
他一怔，揉了揉眼睛，在看，姜云已經入了轉角，看不到身影了，可以看到的是，地上的影子，奇怪的是，影子邊緣是紅色的。
“胖子。”
沈夜喊醒了發虛汗的嚴亮，嚴亮三秒回神，下意識問，“什么事？”
“你不是要演秋生嗎？不去換衣服？”
秋生是九叔眾多徒弟之一。
嚴亮扣了扣腦袋，“我這個活人妝不像你們，不急。”
他兩步到了沈夜背后，抬頭，“你這里怎么這么暗？”
這里的光線一開始不是這樣，畢竟要方便化妝，是化妝過程中消下去的，沈夜沒放心上，姜云也沒問，那就算了。
“應景。”
嚴亮沒久呆，嚴亮是這里實打實的工作人員，除了演戲，他有很多雜貨要干。
沈夜三兩下給臉上來了個白煞妝，白煞指的是英年早逝的青年，妝容特點沒有紅煞重，但也不能隨便。
他臉比較小，輪廓也溫柔，思了兩秒，干脆搞了個水妝，慘白的臉上，全是水痕，配上大眼珠子，真有那么回事兒了。
他拖著衣服出去，到眾人準備舞臺的院子口，便有人被嚇著了，慌忙叫著，“詭啊，詭。”
也不怪有工作人員被嚇到，沈夜每走一步，腳底就會冒出一串串白煙，隨之而來的還有陰風。
“是我。”沈夜淡淡兩字，眼睛撇向右手方向，靠墻立著的，漂亮大鏡子。
鏡子里沈夜白衣飄飄，身上裹霧，第一眼還有那么一點兒仙氣，第二眼只剩驚悚了。
他背后有個白色的人影，腳不沾地的白色人影。
而這面鏡子，不是沈夜給嚴亮的，會哭泣的鏡子又會是何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