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套紫砂壺茶具完全被晾在一邊,除了蒸騰的水汽,場景仿佛被靜止了一般。
張越腳指頭緊緊抓住鞋底,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一切都聽李東遠的。嗯……王老板既然說那么多人打農場主意,相信你不愿這個價格,多的是人愿吧。長江后浪推前浪,保不準有個更了不起的人物出場,就依了這份價格呢。”
女人家到底膽子小,小聲道,“咱清清白白做生意,其實根本就不愿意惹上是非。反正我手里有技術,大不了就如了人家的愿轉手賣掉,換個地方說不定生意更好呢!我就不信處處都像這里,人人都想不義之財。”
李東遠輕輕笑了。
話說得軟,卻很入骨。
倒是個不怕人的。
李東遠笑道:“怎么樣王大舅,這個提議要不要考慮考慮?不過得趕快呢,畢竟你后面還有那么多人等著呢。”
你既然威脅我,那我就用你的話堵你的嘴。
王老板臉上的粗獷味全然消失,露出下面深藏的生意人嘴臉,“小李、小張真是配合默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行,那就容我考慮幾天!”
“可以考慮,但是時間不能太長。三天吧。男人做事不拖泥帶水,相信三天已經足夠王大舅考慮了是吧。”
王老板站起來,“三天就三天!”
等人走了,張越惶惶然,“此時我卻想他不答應了,萬一引狼入室怎么辦?不過一塊小小地方,怎么會引得外人覬覦。我真是想不通豬圈都有人爭了,那些好地方怎么沒人去。我好不容易找到個飯碗,這都有人奪,沒天良啊!”
李東遠倒杯茶一口滋了,似笑非笑,“怎么,怕了?這下知道人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要不是有我,看你被他騙得人財兩空!有時候真覺得你跟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似的,白長那么大一把年紀!”
張越申辯道:“那我并沒有上當吧。我一個過來人,難道真跟小姑娘一樣,人家說幾句吹捧話就飄飄然啦。我心智并沒有你想得那么軟弱,但我也確實怕人家硬來。你說今天這個事怎么辦呀,五十萬變一百萬,人家能干么?萬一他不干,我們真的能抗得住外界的壓力嗎?”
“嘖!擔驚受怕個什么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我頂著天塌不下來!”
“先不說這個。我問你,我不在這段時間,我媽是不是來過?”
張越下意識道:“她來是幫我趕走壞人,你可不能誤會她回去犯渾。”
“你先和我說說發生了什么。”
母子之間雖然什么都未說,可彼此心意相通,當媽的知道兒子心頭不揣好鳥,做兒子的也明白老媽絕非善類。王蘭趁他不在時來豬場,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沒安好心。
張越下意識不想說,可又怕引起母子誤會,“也沒發生什么。就前幾天嬢嬢撞到我父母來我家,然后打抱不平起了一點小沖突。”
李東遠手指輕叩桌面,垂眼慢吞吞地道,“你老實說呢我便不同你生氣,若從別人嘴里套出實情,你知道我性子,屆時不能收住場面,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男孩眼角眉梢透出一股戾氣,只用眼皮稍稍藏了一絲,如此既不讓人感到懼怕也能讓對方知曉心意。
張越心下發毛,顫著聲兒,“何曾對你未說實話!你有什么氣兒別處撒去,威脅婦孺算什么英雄。逼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除了這里何處又活不了人。被人欺負著度日還不如回上海做我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