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已經好幾日不曾去小少爺院中了，今日怎么突然想過去呀？”還去得如此之早，以前就算是休沐日，也都是申時才會過去的。
云青洛暗自苦笑一聲，她能說前幾天是因為知曉了云樓的病情，怕自己調整不好，見到他會情緒失控嗎？
“怎么？不想早點見到你朝思暮想的阿熠哥哥啦？”
“小姐！”小丫頭聞言，小臉一紅，緊接著小腳一跺，嗔怒道。自從知道她與時熠投意后，小姐總會時不時打趣她。
一番逗弄過后，她們來到了位于東南側的辰星院。
甫一入院，云青洛就帶著綠兒直奔書房處，遠遠地便看到一黑衣青年手抱重劍守在門口，看到她們走近，原本剛毅的臉龐柔和了一瞬。
“小姐！”時熠上前行禮，隨后快速瞟了一眼她身后的綠兒。
“時熠哥，我哥在里面吧？”云青洛裝作不知，問道。
“洛洛，我在，進來吧！”還未等時熠開口答復，房內便傳來少年沙啞中略帶愉悅的聲音。
輕拍了一下臉頰，深吸一口氣，云青洛故作輕靈道：“哥，那我進來嘍！”
剛推開房門，一股好聞的檀香便拂至鼻尖，清靜寧和。
房間內擺了三面墻的書架，架上或新或舊的詩書典籍，名人游記，奇聞怪談排放整齊，書房正中的案桌上，右側擺著文房四寶，左側的香爐中升起淡淡青煙，一少年白衣勝雪，端坐在案桌中央，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握著一卷書。
見她進來，少年微抬起頭溫和一笑：“怎的這么早就過來了，午后沒去聽夫子講學？”
“最近功課做得極好，夫子高興，特放我一日假！”云青洛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片刻后，耳畔傳來云樓低低的笑聲，她瞬間老臉一紅，就知道學堂那邊的事肯定瞞不過她這個二哥，可他的事，卻瞞了自己這么久……
壓下心中翻涌而起的苦澀，云青洛熟門熟路地走到擺放游記雜談的幾個書架前，開始逐一翻找。
自己都能帶著記憶降生在此處，或許，這個世界有許多未知的存在，比如季國西邊的大漠通往何處？
修仙，未必不可！
修仙界一定會存在能讓凡人延年益壽的靈物，若真有這方面的記載，也多半會在游記、怪談之中。
之前她閑暇時也翻看過幾本怪談，可惜里面都只是些美艷鬼怪愛上窮苦書生的虐戀戲碼，后來便沒再提起興趣翻看更多。
若是，若是自己當初想得更深更遠些，或許……不行不行，不能再胡亂想了，得趕緊找。
半個時辰后，看著還在書架上翻翻找找的妹妹，云樓低眉思索：以往洛洛來了不到一刻鐘便會尋得一本感興趣的書籍，或帶回自己院中，或在書房窗邊的軟榻上自顧自翻看，今日瞧著，似乎是在特地找什么。
“洛洛是在找什么書嗎？”云樓放下手中書卷，起身走過來。
十三歲的少年已長至一米七左右，墨發高束，眉眼愈發精致俊美，然臉色卻依舊帶著病態的蒼白，薄唇上…...今日細看，卻是涂了微紅的唇脂。
半晌，云樓見她只是呆呆看著自己，臉上神情哀戚，也不答話，不禁伸手揉亂她的發髻：“傻了？”
然而洛洛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瞬間化身為炸毛的小貓，邊急得跳腳邊杏眸含火地警告他。
“哥長得真好看。”
“嗯？今天吃錯藥了？”云樓神色疑惑，復又用手背輕貼她額頭：“也沒發燒啊。”
看他這般，云青洛心里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一把揪住，都這樣了，還想著逗她這個便宜妹妹開心。
“對了，哥，你有沒有看過什么有記載仙人的書，就是那種傳說中能飛天遁地，騰云駕霧，呼風喚雨，點石成金的仙人。”
她連忙轉移話題，不過剛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嘴巴子，這會不會刺激到云樓？偷偷朝那邊瞄過去……云樓臉色倒沒什么變化，只是稍稍蹙眉。
“這個，還真有，不過相關記載只有寥寥數語，里面倒是還有一部功法。”雖不知洛洛今日為何如此反常，還問起這所謂仙人的事，但他還是如實回答道。
“真的？！”云青洛差點驚掉下巴，她問出最關心的話：
“哥，你修煉過嗎？”
“有！”
“那……”
云樓知道她想問什么，沒等她說完便繼續道：“沒有成功，都沒有成功。”
都？
未等云青洛問出聲，云樓便帶著她走到案桌處，示意她坐在桌旁另一把椅子上，接著從一個木盒中取出那本記載功法的書籍。
書頁已經泛黃，封面上《問仙雜談》四個字也稍稍淡去。
在云青洛翻閱的同時，云樓也開始給她講解。
“這本功法是父親十幾年前從蠻夷一位戰俘那得來的，然而，便是那戰俘也不知道它的具體出處。
后來，經父親和大哥多番鉆研比對，覺得功法沒有問題，至少修煉后不會使人走火入魔，便開始修煉起來，但幾年下來依然無半分成效，想到可能是沒有書上所謂的仙緣，便就此作罷。
不過，就在他們修煉的那幾年，那功法不知又從何處傳來，一時間，季國之中但凡習武的人都會去尋來修煉一番，但從始至終，從未聽說過有誰修煉成功，得道成仙。
眾人漸漸地只當這是江湖上哪位無恥之徒編出來糊弄人的，久而久之，這股風氣便淡了去。”說到此，云樓心口處突然一陣隱痛，呼吸也滯了一瞬，不過很快便有所緩解。
云青洛此時正驚于此書記載的功法口訣，也沒過多注意，只當是正常的停頓。
果然三息過后，云樓繼續道：“但我滿五歲時，因為體弱，父親還是讓我試試，雖不能舞槍弄棒，但較為溫和的功法我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萬一有仙緣呢？不過洛洛，昨夜我還在修煉呢，結果…你也看到了。”
“洛洛”
“嗯，哥，怎么了？”云青洛看他神色突然認真起來，一雙星眸盯著自己，疑惑道。
“哥哥之前沒告訴你這功法，你可有怨？”
“啊？哥你別亂想，季國那么多人修煉都毫無成效，更何況這功法還不知出處，知不知道無甚影響，只是最近看的話本子上提了仙人，覺得很是神奇，便想著來哥這里瞧瞧，看看有沒有相關書籍。”云青洛無所謂地擺擺手。
她是真的不怨，怨個鬼啊，此次若不是云樓，她也想不到修仙這茬，當然，話本子什么的她是沒看過。然而聽云樓這話……他也無法修煉嗎？那她呢？至多只有三年時間了……
云樓見她確實不在意，但想了想，還是繼續道：“洛洛你雖生來早慧，但尋仙問道于現在的你我來說，就如那鏡中花水中月，飄渺至極。就是這本書中記載的功法和相關注解，著書人都只說是夢中仙人所授。漫無目的地去追尋，到頭來或許只會磋磨了一生。
我之所以到現在還在修習這功法，也只是留有一絲虛無飄渺的祈盼，不至于……但是洛洛你不一樣，你和哥哥不一樣！你的人生一定會很出彩！”
可惜我看不到了。
“哥，你的人生也一定會很精彩！”青洛抬頭看著云樓，眼神堅定。
剛剛大致翻看了這本書中記載的功法部分，因著前世上學那會兒了解過的相關知識，云青洛相信這功法多半是真的，沒修煉成功的定是沒有靈根，或者堅持得不夠久。
云樓或許沒有靈根，那自己呢，萬一她就是那個例外呢，一如當初沒喝成孟婆湯那般。到時候自己有了修為，再給云樓適當渡些靈氣，會不會……？
然而她做夢也想不到，上天連嘗試的機會都不愿給她，厄運會降臨得讓人猝不及防。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云樓心下苦笑，心口似又隱隱作痛，但還是伸手又揉了揉她那已經稍亂的發髻“那便依洛洛所言吧！”
“那當然了，哥，這書我帶回去瞅幾天嘍，實在是好奇得緊吶！”尋了一線希望，云青洛心下也輕快了幾分。
“噢，對了哥，我今日還要在你這用晚膳！”說著不等云樓回答便朝門口奔去，關于待會兒的飯菜，她得好好囑咐綠兒一番。
“哐當！”
云青洛回頭，臉色瞬間慘白，瞳孔猛縮，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哥！”
“時熠，進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