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奇物閣在結束了三天重寶大拍賣后，開始了較為親民的十日大擺攤。為此，奇物閣租下了西城的整整一條街道。

因著今日是第一天，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周圍討價還價之聲不絕于耳。

云青洛正被一只豐潤白皙的玉手拉著左邊攤位看看，右邊小玩意兒瞧瞧。

不同于身前清麗少女的興奮好奇，此時的云青洛心情有些不太美妙。

原本經過四個多月的修習，流光術已有所成，她十分興奮，恰逢奇物閣擺攤，她便與夏萱一同來逛逛，看看能不能淘些有趣的玩意兒給她們家那位集全府寵愛的金寶寶。

可剛入街沒多久，她的好心情便被投射到身上的一道目光所破壞，雖然那目光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她依然感受到了里面滿滿的邪惡之意。

回想這十四年間，她連京中權貴的各種酒席宴會都極少與母親同去參加，更是未與任何人結過怨。

接觸較多的，也就是夏大夫的醫館以及夏萱經常帶她去吃餛飩的那家小攤鋪，可她在醫館時，面貌都稍稍做了修飾，見過的人一般也不會將醫館中面色蠟黃的小廝與如今這個打扮明艷的豆蔻少女聯系在一起。

想到此，她不禁輕聲低喃：“究竟會是什么人呢？”

“青洛青洛，你看這個。”突然，夏萱帶著驚喜的輕靈之聲打斷了云青洛的思緒。

原是不覺間，她們已停留在一攤位之前，此時夏萱讓她看的，便是手里一個小藥鼎。藥鼎只有成人巴掌般大小，卻通體碧綠，顯露著不凡之氣。

“姑娘真有眼光，這方藥鼎可是咱們奇物閣從南邊鄭國尋來的……只要二十兩銀子”還未等她出口詢問價錢，負責這一攤位的伙計極有眼色的開始介紹起來。

夏萱越聽越欣喜，正與伙計討價還價。

她是個砍價小能手，云青洛便也沒在旁邊幫襯，她隨意地看著攤上其他物件，突然，她的目光被攤位上一枚珠子所吸引，珠子有鴿子蛋那么大，乍一看整個灰蒙蒙一片，可那珠子中間隱約似有五彩之光閃過。

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小侄子一定會喜歡這顆珠子。

旁邊，經過一番拉鋸戰后，夏萱最終以十五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了心愛的小鼎。

“伙計，不知這珠子叫價幾何？”云青洛拿起珠子問道。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珠……”

“停停停，直接報價就行。”她已決定買下珠子，不想再聽伙計復制粘貼的介紹，叫停他道。

“原本叫價十兩銀子，我看姑娘是爽快人，就收您八兩銀子好了。”

“什么？八兩？就這灰撲撲的小珠子。”夏萱在一旁聽著都驚了，她那小鼎不僅可用于煉藥，就是模樣也好看。可這看著沒什么用的小玩意兒還叫如此高的價錢。

“姑娘也知道，這奇物閣的東西，不管模樣作用幾何，它就講究一個‘奇’字。小的敢擔保，在這京都城內，你可找不出第二顆一模一樣的來。”

“六兩！”云青洛開口，接著又在伙計開口前道：“珠子雖獨一無二，但畢竟連小哥你都不覺得它有何作用，只能是當個新奇的小擺件，六兩如何？”

“好好好，那便破例給姑娘個友情價！”伙計故作肉疼地咬咬牙道。他的確覺得這珠子無甚作用，按東家定的價錢，六兩也是賺了。

錢貨兩訖后，伙計臉上又堆滿了笑意：“兩位姑娘再看看還有什么需要的？”

兩人均沒再看上什么，便搖搖頭離開了。

再到別處逛了一會兒后，二人在一處專門賣些女孩子飾品的攤位前停下，正挑挑撿撿時，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咬牙切齒的女聲：

“夏萱，你這個賤.人！”

緊接著，一根火紅的鞭子攜著勁風朝二人揮來。

夏萱手中還握著兩根手鏈來不及反應，云青洛便身手極快地一手攬過她腰肢，足尖用力一點，離開長鞭攻擊的的范圍。

此時，云青洛也看清了揮鞭之人的樣貌。

王詩語！

王丞相的老來女，文靜嫻雅的名字卻是個跋扈的主兒，一心圍著永安侯府的小世子轉。云青洛在前些年與母親一同去丞相府賀壽時見過，關于她的事跡，京都的人都知曉，茶樓里的說書先生能講上七天七夜。

可夏萱怎么惹到她的？

幾月前她因急于修習流光術，提前離開了華連山，之后將得到的其中一株人參交給夏大夫作為這些年學習醫藥的額外謝禮后便沒再去醫館。

難道這期間發生了什么？

云青洛看向夏萱，等待她的解答，那邊夏萱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卻也只是同樣疑惑地搖搖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王小姐作何發難？”

本來因著那人的關系，以及考慮到云家如今的狀況，云青洛不愿與王詩語過多糾纏。但這些年夏大夫教了她許多，夏萱又是她好友，這般不明不白地被針對，她也不能袖手旁觀。

“哼！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勸云小姐還是少管閑事！”

王詩語起初未注意夏萱身旁的人，待看到云青洛助那小賤.人躲開自己的火云鞭后，氣得柳眉倒豎。

鎮北將軍府的小姐又如何，若她想為那賤.人出頭，便一起收拾好了。

想罷便不再與云青洛多話，抬手再次揮鞭。

云青洛這次沒有選擇帶著夏萱躲開，運轉步法，傾身上前，徒手接住甩過來的長鞭，盡量壓下心中怒意：

“夏萱是我好友，我豈會不管！煩請王小姐講明事情原委，莫讓她人平白受了冤枉。”

“你——”王詩語驚得一愣，她沒想到對方能徒手接過，這一次她可是灌注了內力，威力遠勝于第一鞭。

復又覺得被掃了顏面，一時間，愛而不得的憤怒，羞惱，不甘，嫉妒……全部涌上心頭，她面目扭曲，眼神怨毒，只想像以往對那些官家小姐一樣，將帶給她這一切的兩人狠狠抽了出氣。

“云、青、洛，這是你自找的！”

咆哮著，她將真氣全部調動，抽回長鞭，使出鞭法，條條鞭影宛如游蛇，張牙舞爪地向云青洛襲來。

因沒想到會遇這種事，云青洛身上沒有象征性地帶著佩劍，又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從乾坤袋中憑空取出武器來。

況且現下大哥遠赴西南剿匪，京都權貴紛爭又處于敏感時期，王丞相也是真的護犢子，若真傷了他的嬌女，將軍府定會有一檔子麻煩事。

故而不敢調動全部真氣與之硬剛，只得運轉步法不斷躲避，心中叫苦不迭：這小姑娘怎么不能好好說話呢？動不動就揮著鞭子亂抽！還有負責這一街道秩序的侍衛呢？怎么還不來？！

夏萱在一旁看著著急，饒她如何回憶，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這位王小姐，現在還連累了青洛。可自己不會武功，貿然加入只會給青洛添亂，她也看出來青洛未盡全力，因是怕給將軍府帶去麻煩。頭一次，她覺得自己怎么這般沒用……

街上眾人在兩人剛交手時便自覺地讓出道來，在危險區外圍作一團，私語之聲不停。更有甚者在遠處聽到動靜就趕了過來，作吃瓜狀。

王詩語見云青洛只避不打，手中的火云鞭越使越得勁，嘴里惡狠狠地放話：

“你不是挺厲害的嗎？不是要為那小賤.人出頭嗎？云青洛，你躲什么躲？”

游鞭下的云青洛不予理會，繼續運轉身法躲避，快了，就快了！

果然，幾息之后。

“小語！”

雖是一聲怒喝，可聲音卻如珠落玉盤般格外好聽。

來了！聽到這個聲音，云青洛稍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