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啊,我這回是親自買的,大酒樓熬的上好燕窩粥,你嘗嘗,起碼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哭呀。”喬楚生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玉漾的肩膀,見人沒反應,又繼續戳了一下臉,發現手感意外的絲滑,就沒控制住自己的手,接連戳了好幾下。
“你夠了,不要打擾我哭。”玉漾用手把臉捂上,任由眼淚從指縫溢出,喬楚生的手就這么舉著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他用手比量了一下,玉漾兩只手加起來也就他一個手那么大,這手腳都太小了吧。
“你安慰我一下呀。”玉漾的聲音隔著手傳出來,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喬楚生挑挑眉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態度有些敷衍。
“別哭了,一會粥涼了。”喬楚生對于玉漾這種又聰明又狡詐,還無比虛偽的女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安慰什么,他覺得這女人心里比他是明白呢。
“把你手帕給我。”玉漾知道自己在喬楚生心里印象不怎么樣,所以為了改變這個印象,她只能示弱,還不是像對章先生那種一開始就是以弱者的姿態展示,在喬楚生面前示弱要既堅強又脆弱,即狠戾又可憐,個中細節只要拿捏得當,就算是喬楚生也會真心實意的和她拴到一起的,合作嗎,合作伙伴都不一條心怎么行呢。
玉漾長到這么大雖然沒正經學過什么,但是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她倒是學會了兩樣本事,怎么了解男人和怎么對付女人,喬楚生就算再怎么精明也是個男人,還是個挺有底線的男人。
喬楚生拿出了自己隨身的手帕,英國貨,細棉紗紡出來的高級貨,這樣的隨身配飾,他一向講究,玉漾接過之后,也沒客氣,胡亂的在臉上擦了幾下,把逃跑了一個下午還沒清洗的臉蹭的更花了一些,喬楚生無奈的搖搖頭,奪過玉漾手中的手帕,一手執帕,另一手抬起了玉漾過分小巧的下顎,仔細的為她擦起了臉。
“好了,擦干凈了。”喬楚生擦完之后很滿意自己的手法。
“你不覺得太干凈了嗎?”玉漾此刻只覺得臉疼,火辣辣的疼,就像被砂紙在臉上打磨過了一遍那種疼。
“呃……”喬楚生看著玉漾臉上雖然沒了塵土臟污,但是開始浮現出的那一塊又一塊的紅痕,隱隱也知道了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好事。
“你喝粥吧,涼了就不好喝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喬楚生說完就有些狼狽的離開了病房,看著他的背影玉漾知道自己今天賭對了,眼淚真的可以化百煉鋼為繞指柔呢。
“老爺,大小姐和那個喬先生今天遇襲了,喬先生剛才托人送信過來說小姐人沒什么事,就是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在醫院,我們要不要安排人過去看看?”管家向章先生如實稟報了情況。
說實話,比起有些剛愎自用的章先生,他還挺想把主子換成出手大方的章小姐章先生和章太太在銀錢上都不算大方,而他上有老下有小,也是需要養家糊口的,這樣的時候他不得不考慮換個大方的主子呢。
“你過去看看吧,如果沒什么事盡量讓她回來家里住,家里畢竟也能休息好,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醫院住,好說不好聽,而且在家里的話,喬先生想來看她也方便。”章先生此刻仍舊是一片慈父面孔。
“小的這就過去。”
“嗯,快去快回吧。”章先生沒再說什么。
“大小姐,小的來看您了。”管家在病房門口用指節敲了三下門。
看見老人是管家,玉漾收起了臉上那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一個眼神示意管家把門關上。
“我聽說你老家也是杭州的?”
“是,小的家中老人小孩都在杭州。”
“我在杭州別的不多,就是鋪面多,送你一間,你看如何?”玉漾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個稍顯沉默的中年人。
“小姐抬愛了,小的受之有愧啊。”管家確實圖財,但是沒想到這位章小姐比他想象中大方。
“你值得的。”
“那就承蒙大小姐厚愛,小的一定鞠躬盡瘁。”管家適時候的表了忠心,新主子都把橄欖遞過來了,他沒道理不接啊。
“嗯,回去和先生說,我驚嚇過度,暫時回不去,還要在醫院多觀察,一會去找大夫要個證明,那大夫會給你的,還有盯住太太和那兩個小崽子,她們三個最近可能會被章先生送去別處,你幫我盯住了。別光盯大的,主要盯著那倆小的,那才是先生的心頭肉。”玉漾對她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是完全沒有一星半點的好感。
可是章先生不一樣啊,雖然他一直都在標榜自己新派進步,是個開明的成功人士,可是玉漾知道章先生骨子里流淌的還是他們章家的血,腐朽陳舊傳統自私他一樣不少,尤其是子嗣香火方面那更是看的比命都重要,所以,盯住那倆小的準沒錯。
“好的,小的一定辦妥。”管家覺得投靠這位小姐真是不錯,才見過幾次,她對章先生已經了解不少了,顯然已經在章太太之上了。
“有消息就直接告訴園丁阿利,你這身份也不適合多往醫院跑。”玉漾在皺了眉有補充了一句:“安排個丫鬟過來,我這需要個人來照應日常。”她可不想再被喬楚生擦臉了,她這腿腳還需要一個聰明伶俐對小丫頭來伺候比較合適。
“哦,還有,喬楚生最近應該會去找先生商量婚期,如果先生要問你的意見,你就盡量表示不贊成這么倉促就可以。”以玉漾對章先生的了解,如果婚期他選不準的話一定會聽別人的意見,如果管家也建議后延,那么她還是匆忙出嫁的話,那么章先生后面那位真神應該就很好猜了。
“楚生啊,玉漾沒什么事吧?”白老大大晚上的還沒睡覺就是想看看自己這個義子是不是全須全尾,如今見到人沒事,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轉而開始擔心起和義子一起出事的玉漾小姑娘。
“沒事的,就是今天路走的有些多,腿疼,恢復幾天就沒事啦。”喬楚生是真心覺得玉漾從里到外最嚴重的也就是腳上那點水泡了。
“你直覺挺準,那個櫻井果然不止是個小白臉大夫那么簡單。”喬楚生見懷里的人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連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起了正經事,此刻正蜷縮在他懷里的玉漾身子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然后閉著眼睛開始一點一點往后蹭。
喬楚生看著玉漾已經蹭到單人病床的邊緣,馬上就要掉下去了,連忙伸手將人撈回來,然后自己才起身站到了病床邊上。
時間回到昨晚,玉漾打發走管家之后,連挪帶蹭的去了病房自帶的洗漱間,她原本只想簡單洗漱一下好休息的,后來發現洗漱間里沒有熱水,她思慮再三決定以身試險,玩一點刺激的。冷冰冰的涼水在她身上流過,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玉漾就這么忍著冷水的溫度將自己徹底洗漱了一番,然后換上了病號服,雖然這個醫院的被子有一股子怪味道,但是這病號服還算不錯,起碼是新的。
玉漾就這么頂著冷水洗過的一頭濕發悄悄的跑去了窗邊吹風,約莫吹了一個小時的冷風,果然看到喬楚生的車又開到了醫院的院子里。
玉漾摸摸自己已經有些發燙的額頭,忍著難受,憑借著最后一點神志把自己摔回了病床,喬楚生從白老大那出來之后看了看已近午夜的天色,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看看玉漾,畢竟人家跟著自己擔驚受怕的跑了一天,而且稍早之前她還哭得那么慘兮兮的。
來到病房的時候守門的倆個兄弟正在打盹,他叫醒二人簡單詢問了一下,才知道章家之前就派了個管家過來除此之外再無表示,喬楚生又問了章小姐的情況,那二人均表示章小姐一直就安安靜靜的呆在病房里,既沒叫過他們也沒叫過護士,喬楚生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推門進去了,病床上的睡美人看起來是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秀氣的眉毛就算借著月光看也是皺成了一團,她似乎是做噩夢了,雖然沒叫出聲來,但是嘴一直在動。
喬楚生看著玉漾已經將病號服換上,不禁嘀咕起來,這都能自己下床換衣服了,那腳也沒那么疼了嘛,至于之前叫得那么凄厲嗎,尤其還是頂著他的名字叫的。
“媽媽,媽媽,漾漾知錯了,漾漾再也不敢了。”喬楚生看著病床上不住搖頭還嘟囔這知錯了,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一摸,體溫高的嚇人,喬楚生二話沒說就叫來了值班的醫生護士,醫生表示受到驚嚇之后發燒是正常表現,如果持續高燒才會給配些藥,現在就是醫學觀察階段,無需用藥。
醫生看完說完就領著護士走了,護士臨走之前同情的看了喬四爺一眼,沒辦法外國大夫一直就是這個做派,他們可不管你有什么人物,該怎么看就怎么看,那是真的不慣著你。
看著病床上可憐兮兮的女孩,喬楚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就抱了她一下,他原本就想把這個擁抱當作一個朋友之間的安慰她,沒想到他抱了,玉漾就不撒手了,還一直叫他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