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王珮之自然一直也瞧著溫岐，溫岐兒時的模樣她見過，這長大了更多幾分明艷，也沒失了風骨。

家事和樣貌皆是上乘。

首富姜家的嫡長子和溫岐也是師兄妹，有財有勢，溫岐真是個上好的二皇子妃人選。

換句話說，她就從沒考慮過讓謝則鈞娶別人。

王珮之笑著與溫丞相夫婦搭話，“溫家小姐可真會隨人，承了你二人的優點，可是比你夫婦二人都要好看”

溫夫人：“謝娘娘夸贊，我這小女，除了長相好看些，舞刀弄劍之外，也不會什么旁的”

皇帝也笑了笑，皺紋都堆在臉上，但人看著精神，“哎，也不是誰家姑娘都會舞刀弄劍的”

其余人面面相覷，都瞧出了皇帝和貴妃對溫岐的偏向。

有幾個明白其中道理的官家小姐看向何大人的嫡女何姝。

溫岐出現之前，也只有何姝能配得上二皇子。

何姝是個大家閨秀，從小父母就嚴厲教養，跟溫岐一點也不同，琴棋書畫都出挑，規規矩矩。

她的眸子中，都是安安靜靜的。

只在聽到兩邊的姑娘悄悄說“看樣子溫小姐跟二殿下的婚事八九不離十了”的時候，她往謝則鈞那邊看了一眼。

只一眼。

溫岐聽著長輩說到自己，只是淡淡笑笑，一邊瞥見對面謝逞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宴會開到如今，也沒見皇帝和其他人過問一句。

她心里疑惑，右手端著茶杯抿了一小口。

殿中人多，又燒了小爐子，是要暖和一些，溫岐的腳好不容易暖熱，指尖還是有些涼。

溫夫人伸手去握溫岐的手，溫夫人的手暖暖的，讓溫岐微愣。

溫夫人：“怎么還是有些涼，不然今日回去找大夫看看，是不是體寒，喝些中藥調節一下”

溫岐立刻搖頭，“可我......不想喝藥”

可苦了，以往在山上的時候，喝一口藥，就要吃兩塊冰糖或者蜜餞緩緩。

謝則鈞注意到對面的動靜，讓身后的宮人去給溫岐送了個手爐。

溫岐接到的時候還有些懵，“誰叫你給我的？”

宮人微微躬身，“回溫小姐，是二殿下”

溫岐抬眼，正對上謝則鈞的眼神，他只是淡笑點頭示意，只是幾秒，就移開了視線，不近不遠的，沒讓人感覺不舒服。

溫夫人也聽見了宮人說的話，若有所思。

貴妃王珮之跟皇帝坐的位置高，自然也看得清楚，她往下瞥的時候剛好看見兒子沖溫岐笑了。

淡淡的笑，跟他平日里一樣，可，好像又有哪兒不太一樣。

于此同時——丞相府的后院，大雪朦朧之間潛入一人，暗紅色身影一閃而過，路過的侍女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昨夜沒睡好出現幻覺了。

到了中午，雪似乎小了些。

宮宴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拉開殿門，外面雪都積到了腳踝處。

皇帝和貴妃早在兩柱香前回了寢宮歇息。

剩下的一群人靠在兩旁，自覺給溫丞相和幾個皇子讓路。

走著走著，溫岐和謝則鈞只隔了一米。

溫岐注意到他，頷首道謝，“多謝二殿下的手爐”

謝則鈞瞥了眼她的衣裳，“近日冷，溫姑娘可再穿厚些”

溫岐抬眼，心想這二殿下好像每次見面都提醒她穿的衣裳太薄會冷？

謝則鈞已然走出了殿門。

彬彬有禮，細致入微，是個溫潤的人。

兩側的大人都笑著跟溫丞相告別，說著“大人慢點走，現在路滑”一類的話。

溫岐緊跟在父親母親身后，身旁突然出現一人，是個姑娘，長得溫婉。

殿門口有些結冰，那姑娘滑了一下，溫岐離她近，順手扶了一下。

何姝站穩，眼中驚嚇未消，還記得微微施禮，“多謝溫姑娘”

溫岐隨意應了一聲，“無妨”

然后又跟上去，小心著往宮外走。

今天的確冷，雪伴著風吹到臉上，蹭了一下，有的融化了，有的落在披風上。

她突然想，她和謝逞進去的那個屋子似乎是荒了一段時間的，也沒有爐火，謝逞會不會冷？

緊接著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連忙搖了搖頭，謝逞關她什么事。

上馬車時，溫丞相先是扶著溫夫人上去，到了溫岐，溫岐站定，“父親先上吧”

溫丞相：“你先去，我扶著”

溫岐頓了兩秒，“好”

她把手輕輕放到溫丞相胳膊上，沒用力氣。踩著長凳上去，走來的時候鞋上沾了雪，溫丞相怕她濕了鞋腳冷，伸手拂掉了上面的雪。

溫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憋出來一句，“謝謝父親”

溫丞相：“跟為父客氣什么”

溫岐耳朵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她把頭發往前面撥了撥，遮住耳朵。

——

到了丞相府門，溫夫人對溫岐說，“若是哪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溫岐點點頭，“知道”

她目送父親母親回屋，才轉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雪小了些，但還是密。

天暗，又陰，有兩個侍女抬著一盆爐火要往溫岐房里送。

溫岐走在前面，房門沒關緊，露出門內厚重的簾子。

侍女疑惑，“我今天收拾小姐房間的時候關好了呀”

另一個侍女抬眼看了看天，“有那么大風嗎？”

能把門吹開？

溫岐也沒多想，徑自走進去，把披風拿下來掛到架子上。

侍女把爐火放好，“小姐若是還覺得冷，奴婢就再送個手爐來”

溫岐走了一趟，手微微暖些，“不用”

等那兩個人出去關好門，溫岐坐到床上脫鞋襪，裙擺也濕了，來的路上還濺了泥水。

她嘆口氣，去拿了件干凈衣裙，解開腰間衣帶，正要脫下來。

房梁上傳來一人的聲音，脾氣不怎樣，聽起來怪冷的，“別脫了”

溫岐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坐了坐，去拿放在床內側的紅綃劍，劍出鞘一半，擋在身前，“誰？”

另一只手摁著衣服。

暗紅色身影緩緩落下，長得極美，雙眸狹長，眉眼之間多一分魅，皮膚很白，襯得嘴唇像是涂了口脂，最紅的那種。

一頭墨發只用一支木簪束著，額前兩側有幾縷發絲散著。

稱得上是絕世美人。

溫岐瞇眼，“何人？”

那人不緊不慢地拿出一個令牌亮在她眼前，溫岐見過這個圖案，“你是，嗜夜閣的？”

那人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