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岐沒計較，只是看見謝逞的時候，目光停留了一瞬。

然后接著向前走，與他擦肩時，聽見他語氣淡淡，“飲酒傷身”

溫岐腳下一頓，并無停留。

她走進自己的院子，覺得此刻不會再有人看見她的姿態(tài)，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自是沒見到人的。

一片云從月亮跟前移開，只是今日月亮甚圓，照在她身上，像是恍然洞察了她的心事。

溫岐蹙眉，心底的氣涌上來。

秦小妹跟她住在一個院子，此刻從房間出來，看見溫岐，“溫姑娘怎么不回屋，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溫岐憤憤移開視線，“看該死的月亮”

秦小妹不明白溫岐怎么突然對月亮有這么大的火氣。

她只笑笑，“溫姑娘先別睡，我去熬些醒酒湯，一會兒給你們喝了，省得難受”

溫岐又瞪著月亮，像是要透過它去瞪什么人，“我沒醉，你讓他們喝吧”

然后就氣哄哄回了自己的房間。

謝逞屋子里，‘小偷’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前，“殿下，昨日我受命探查溫姑娘的消息，險些被發(fā)現(xiàn)，又擔(dān)心暴露身份，情急之下這才進了姜柏寅的屋里，被他們認(rèn)作是偷金簪的賊人，辦事不利，還請殿下責(zé)罰”

說完，便半跪在地上。

謝逞淡淡瞥他，“無妨，起來吧”

陸荼這才起身，一一報告自己藏匿在姜府這幾日的所得，“這幾日按屬下所見，溫姑娘極愛飲酒，渾沌半日，半睡半醒”

“其余時間，我見溫姑娘常與那個看上去像土匪的家伙去縣衙辦事”

“府里的書信不斷，屬下聽見他們說什么五廣山和楊府”

......

謝逞不語，細(xì)細(xì)聽他說的話。

最后才問，“她這一日里，會飲多少酒？”

陸荼答，“據(jù)屬下所見，至少一壇”

謝逞垂眸，“可會頭痛難受么？”

陸荼細(xì)細(xì)回想，“前日，似乎溫姑娘從酒肆回來后，沒過多久，屬下就見她跑到院子里吐了”

謝逞睫毛微顫，手攥起來了一些。

陸荼想到另一件事，“賀公子傳來消息，說當(dāng)年賀家的管家，的確還活著，可是，被王貴妃的母家關(guān)在江南，就離延城不遠(yuǎn)”

燭光閃了閃。

謝逞的聲音低沉，像是輕聲喃喃，“王家，藏得倒深”

——

秦小妹煮好醒酒湯，分別讓人給秦霖和姜柏寅送去。

她端著一碗回院子里，敲溫岐的房門，“溫姑娘，溫姑娘？”

沒人回應(yīng)，屋里的也沒亮蠟燭。

想必是睡了。

秦小妹沒接著喊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月光透過窗子，照在溫岐身上。

外面沒了聲響，她睡不著，悄聲打開窗子看月亮。

云都走散了，圓月格外明亮。

她想起，除夕那夜，她半躺在屋頂時，似乎也能看見月亮。

她總覺得，這世上或許有事情瞞過太陽，卻瞞不過月亮。

一陣微風(fēng)吹過，白日下過雨，夜里有些涼。

溫岐胃里不怎么舒服，她關(guān)了窗，縮在床角。

額頭出了一層冷汗。

可是夜深了，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師兄知道她喝酒喝成這樣，定是無論如何也不讓她再碰了。

溫岐迷迷糊糊抱著一個枕頭，閉上眼睛，心想著，睡著就不難受了。

以后還是不能喝這么多酒的。

命要緊，命要緊。

可別英年早逝了。

心里念叨著，困意上來的也快。

或許是因為白日見的人。

她夢里也見到了。

夢見謝逞那不識好歹的家伙，抱著她送到謝則鈞府上。

這夢真實的不像夢，因為連她鼻翼間，都聞到謝逞身上的味道。

周圍真冷啊，他身上卻暖。

謝逞把被子給她蓋好之后，瞧見了她皺眉。

他的眉頭也跟著微蹙。

溫岐睡得不踏實，嘴唇動了動，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謝逞以為是她胃里難受，便湊近去聽。

離得這樣近，她頭發(fā)的香氣也繞住他。

他愣神的時候，聽見溫岐嘟囔，含糊不清，但隱約聽出來，像是在罵，“該死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