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城市地處南方,雖然夜色寒涼,卻也不是會下雪的城市。
冬季并不是雨季,可當(dāng)夜幕來臨后,路面卻開始被灑下了細(xì)細(xì)碎碎的雨點(diǎn)。
盛南希開著車,上了高速,路面漆黑。
梧桐鎮(zhèn)距離泠城大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不算太遠(yuǎn),可是,即使她到了梧桐鎮(zhèn),又要去哪里找她的姜北霖呢?
如果姜北霖不愿意見她怎么辦?
雨下得越來越大,砸在擋風(fēng)玻璃上的力道也越來越重,盛南希感覺有點(diǎn)不大好了。
她的腿,開始疼了。
老毛病,刮風(fēng)下雨就腿疼的毛病,又要開始了。
她開始加速,她得盡快出高速口,去梧桐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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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鎮(zhèn)的療養(yǎng)院,其中一個房間里,燈光昏暗,旁邊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披散著一頭長發(fā),面容清秀,看樣子約摸有五十歲上下。
雖然她不帶妝容,穿的衣服也十分樸素,卻難掩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清貴而獨(dú)立。
單看氣質(zhì),就能知道,年輕時的她,一定不平凡,一定也有著一段極其驚艷的故事。
那女人正在昏暗的燈光下,拿著手里的刺繡,一針一針的往下扎。
姜北霖收了傘,被雨水淋濕的衣襟在滴水,來時的路被雨水沁濕,他的白色板鞋也沾了泥。
他把手里的東西放下,緩緩動身,拿過女人手里的刺繡,放在一旁,瞳眸幽暗,深不見底。
“天黑了,光線也暗了,明天再繡吧。”說話的聲音很柔和,像寵溺的語氣。
女人不說話,眼神一動不動,盯著他放在一旁的刺繡。
身后一個中年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這些天,她還算比較穩(wěn)定,沒什么過激的行為。”
說話的人發(fā)量稀少,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穿著黑色棉衣,站在門口。
“謝謝,褚院長。”姜北霖意簡言賅。
褚院長看了看他,繼續(xù)說:“你媽媽很喜歡刺繡,她繡好了,就會放在那個柜子里面,布料用完了,我們也會幫她買一些新的來。”
姜北霖點(diǎn)頭:“嗯。”
“今晚下這么大的雨,你好好陪陪她,沒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褚院長知道姜北霖不是個善于聊天的對象,沒什么說的了,也就準(zhǔn)備要打道回府了。
“辛苦了。”姜北霖朝褚院長點(diǎn)頭道別后,褚院長就離開了門口。
姜北霖起身關(guān)上門,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細(xì)細(xì)密密的暴雨。
他順手拿起床上的薄毯,披在他母親的肩上。
二十多年前,姜莉婕是全國屈指可數(shù)的小提琴演奏家,很漂亮,也很年輕,就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造詣。
她拿著琴,往舞臺上一站,聚光燈打下來,瞬間就成了人群中的焦點(diǎn)。
那個時候,她是許多富家公子心目中的女神,每次在她演出前,都能收到各式各樣的鮮花,送花人來自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富二代,或者,富一代。
姜莉婕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們一眼,依舊是仙女一般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姜莉婕猝不及防的宣布隱退,此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線里了。
她留給大眾最后的記憶,就是在事業(yè)的巔峰時期選擇的隱退。
也從來沒有人知道,離開大眾視線的姜莉婕,這些年竟然一直生活在梧桐鎮(zhèn)的一家療養(yǎng)院里。
精神失常,抑郁。
這是醫(yī)生對姜莉婕的診斷。
姜北霖替她輕輕撩開鬢邊的發(fā),聲線很輕:“我遇到了那個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子,她說她喜歡我。”
姜莉婕面無表情,神色如常。
“可是,我卻只能一次次的讓她放棄,我不想讓她卷進(jìn)我的生活里來,我的生活,混亂不堪,她以后要是知道的話,會嫌我臟的。”
“媽,對不起,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結(jié)婚了。”
“這輩子能遇到一個自己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已經(jīng)夠了,不是嗎?”
“我突然有點(diǎn)害怕,怕她嫌棄我,厭棄我。”
“故事的結(jié)局,也并非一定要在一起。”
姜北霖知道她是聽不懂的,所以,才會那么坦然的說出了心里話,其實(shí)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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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diǎn)左右,秦予諾在家看報表,一則交通事故上了熱搜,說是在接近梧桐鎮(zhèn)的高速出口發(fā)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輛重型卡車與一輛轎車相撞。
被撞的轎車是一輛白色奔馳,新聞上只說司機(jī)是位女性,受了重傷,目前已經(jīng)送去搶救,情況十分危急,因面部受到了重創(chuàng),暫時還不能確定傷者的身份。
由于暴雨仍未停歇,且事故發(fā)生在高速路口,為了廣大市民的安全,泠城的高速入口暫時封閉,解封時間視情況待定。
秦予諾看到新聞,心里猛然一緊。
女性司機(jī)?白色奔馳?
她下意識給盛南希打去了電話,機(jī)械的女聲提示:“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wù)區(qū)。”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掛了電話繼續(xù)打,傳來的,依舊是同樣的提示。
她給盛南霆打了個電話過去:“南霆,你姐在嗎?”
盛南霆回答:“她今天下午是回來了一趟,但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秦予諾:“大概幾點(diǎn)?”
盛南霆想了想,說:“大概五點(diǎn)多回來的,跟我家老爺子吵了一架,不到五點(diǎn)半,她就走了。”說完,他頓了頓,“予諾姐,出什么事了嗎?”
秦予諾搖頭,說:“沒什么,就是想找她出來玩,問一下罷了。”
說完,秦予諾掛了電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她又撥通了陸憶洲的電話。
陸憶洲這會兒正在家里訓(xùn)狗呢,他這只剛跟他見面的朋友對他似乎不大友好。
剛開始,狗子有點(diǎn)害怕他,但是現(xiàn)在,狗子就開始傲嬌起來了,分明是陸憶洲在訓(xùn)狗,可現(xiàn)實(shí)卻像是狗子在訓(xùn)他陸憶洲。
看到秦予諾的來電時,陸憶洲喜出望外,這可是他的女神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剛剛在狗子那里被拂了面子的愁容立馬煙消云散,他高興的接了電話。
“予諾?找我什么事?”
秦予諾毫不廢話:“你今天見過南希嗎?”
陸憶洲聽出了她語氣里的焦急,立馬正經(jīng)的回答道:“見過啊,兩個小時前,他去霖哥老家找他去了。”
秦予諾知道他說的霖哥是誰,除了姜北霖,也沒別人了,她接著問:“他老家在哪里?”
陸憶洲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梧桐鎮(zhèn)啊。”
秦予諾一聽到“梧桐鎮(zhèn)”這三個字,像終于炸裂了,“南希可能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