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希剛掛電話,搶救室的上方的燈就滅了,幾個穿手術服的醫(yī)生從里面出來。
盛南希上前,神色著急:“醫(yī)生,我父親他怎么樣了?”
為首的醫(yī)生姓馬,他摘了口罩,滿頭大汗,面容似有些欣慰之色:“人搶救回來了,你們要做家屬的特別注意,再別讓病人受什么刺激了?!?/p>
盛南希十分正經:“醫(yī)生,我父親平時他身子骨都很硬朗,這次怎么會突然就暈倒了呢?”
后面跟著的幾個助理醫(yī)生打了個招呼:“馬主任,我們先走了?!本拖刃须x去了。
馬主任才慢悠悠的對盛南希說:“你父親的腦子里,有顆腫瘤。已經很多年了,他一直沒有告訴你們,只是默默的在做保守治療。”
盛南希驀地一愣,沒有說話。
“但是治療效果并不明顯,腫瘤也越來越大了,現在已經開始壓迫他的神經了。這一次,應該是他受到了什么刺激,在那么一刻,突然供血不足,就暈倒了?!?/p>
盛南希盡量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下意識的問:“馬主任,我想問一下,我父親的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
盛南希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一刻,良性,或是惡性,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卻讓她心緒不寧。
如果是惡性,等同于,命運給盛溫瑜判了死刑。
馬主任推了推眼鏡,表情有點讓人捉摸不透:“是良性?!?/p>
聽到這句話,盛南希提著半顆心頓了一下,而后又聽到馬主任有些沉悶的聲音:“雖然是良性,但是,這個腫瘤的位置特別糟糕,手術的風險非常大,現在的情況,幾乎不可能手術?!?/p>
馬主任的這句話,還是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盛南希卻抓住了馬主任的重點,她問:“您說,幾乎不可能手術。所以,不是絕對不可能的,對嗎?”
馬主任沒有隱瞞,實話實說:“至少在國內,還沒人敢做這樣的手術。但如果是丁醫(yī)生,手術成功率應該會提高一倍?!?/p>
盛南希:“丁醫(yī)生?”
馬主任介紹道:“丁醫(yī)生全名叫丁釋然,原來是我們醫(yī)院最年輕,能力最好的腦科醫(yī)生,手術成功率最高??墒呛髞恚驗橐粋€病人的情況,跟院長產生了分歧,就離開了咱們醫(yī)院。很多年以后,我們才知道,他出了國?!?/p>
盛南希問:“那您有丁醫(yī)生的聯系方式嗎?”
馬主任搖了搖頭,“你們先去看看病人吧,有什么情況讓護士來找我就成?!?/p>
盛南希點頭道謝,馬主任就離開了。
她回過頭,不屑的看著袁照心:“袁女士,以前你做了那么多手腳,吹了那么多耳旁風,我從不與你計較,不是因為我怕你,是因為我壓根沒把你放在眼里?!?/p>
“但是現在,我認為我有必要告訴你,我的底線在哪里?!?/p>
“我的底線,一是我的父親,二是我弟弟。只要你不觸碰這兩個人,你轉移財產也好,入室搶劫也罷,我都懶得把精力花在你身上。但如果你碰到我的底線了,你盡管試試?!?/p>
“這一次,我父親搶救過來了,我暫且放你一馬,否則,我剛才說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是危言聳聽,還是證據確鑿,你大可一試?!?/p>
說完,盛南希只留給她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便走向盛溫瑜的病房。
袁照心在后面跟著,動作小心翼翼。
盛南希走進病房,就順手把門給關上。
病床上,躺著奄奄一息的盛溫瑜,他臉色蒼白,頭發(fā)比之前更白了些。
她輕輕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著盛溫瑜。
此刻的他,沒有了平時趾高氣昂,居高臨下的樣子,倒像是個平凡而和藹的老人。
可能她稍稍的動靜驚擾到他,盛溫瑜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目光落在盛南希臉上。
盛南希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局促的起身,說了句:“盛董事長?!?/p>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稱呼他“爸”或者“父親”了,在他面前,似乎只有上下級,并無父女情。
或許,是在她母親去世以后,亦或是,在她被他帶回盛家別墅門口跪了一天以后。
她記不大清了。
盛溫瑜轉了轉眼珠子,緩緩開口:“希希。”
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這句久違的“希希”,讓盛南希的心突然抽動了一下。
她小聲應道:“我在?!?/p>
盛溫瑜接著說:“昨天你跟我說的話,我認真的思考了很久。”
盛南??粗?,沒有接話。
他繼續(xù)說:“你說的對,你母親跟我在一起,是我不配。”
盛南希別過頭,不再看他。
二十年前,盛南希五歲,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年紀。
那天,她的媽媽徐淑添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說是有一件有關盛溫瑜的事情,需要她親自去一趟。
于是,她讓盛南希一個人待在家里,只身前往了那個陌生電話給她留的地址。
結果呢,徐淑添剛到了地方,就被人打暈了,再醒來時,就發(fā)現她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邊。
起初她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直到看到盛溫瑜破門而入,她才終于明白,原來她著了道。
盛溫瑜見到眼前這番情景時,怒不可遏,什么也沒說,摔門而出。
當天下午,盛溫瑜的秘書就把離婚協議送到了徐淑添的手里。
她掠了一眼協議的內容,說她出軌,再看財產分割,于她而言,幾乎是凈身出戶。
她拿著協議書,輕笑一聲。
她心想,盛溫瑜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下了罪狀書。
她也是個執(zhí)拗的脾氣,一沖動,就簽了字。
她寧可什么都不要,就為了,未來有一天,盛溫瑜如果發(fā)現她是被人陷害的,她等著看他后悔,痛心疾首回來求她的樣子。
于是,他們就這樣離了婚。
離婚的第二天,盛溫瑜就帶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兩歲的小男孩住進了盛家。
那個女人就是袁照心,男孩是盛南霆。
徐淑添才明白,這場有預謀的栽贓,或許,就是盛溫瑜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目的,就是為了能把袁氏母子接回盛家。
想到這里,她覺得自己很可悲,當然也很幸運,看清了盛溫瑜的真面目,更不后悔跟他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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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南希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柜上,聲音輕輕淺淺:“盛董事長,”她喊了他一聲,轉過身,不去看他的臉,“二十年前,跟我媽離婚的事情,是您一手策劃的吧?”
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過問過有關徐淑添的任何事情,并不是不關心,而是,她害怕,害怕這個問題的答案讓她無法接受。
而此刻,既然盛溫瑜主動提起來了,她也就順勢問了起來。
身后,盛溫瑜低沉著聲音:“不是?!?/p>
盛南希眨了眨眼,不讓眼底的淚流出來,接著問:“整件事情,您是知情的,是嗎?”
良久,身后都是一片平靜,盛南希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