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些時間……”顧卿卿低聲道。

南宮清河難得的僭越一次，將自己的手溫柔的放在了顧卿卿絕美的側臉上，輕聲道：“……好，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只是若是你對我并沒有男女之情……我會不打擾你。”

顧卿卿看著南宮清河溫柔的雙眼，一時之間竟是沒有躲開，這樣溫柔而又認真的神情，真的是很容易讓一個女子動心。顧卿卿看著南宮清河離開，一時之間心底情緒夾雜，說不出來的復雜。

南宮清河真的是一個君子之風，自那日以后，果真是為了給她一個冷靜下來的時間而沒有在顧卿卿的面前出現過。

顧府，清桐院。

“小妹。”顧瀾走進來，看見了獨自一人在涼亭里發呆的顧卿卿，不輕不重的叫了她一聲。

顧卿卿狀似有些不經意的看過去，起身問道：“長兄，可是有要事？”

“……致使你二哥身死的幕后黑手已經揪出來了，你……”顧瀾坐在她面前道。

“……是擎王的心腹舊部吧？”顧卿卿低著頭，用自己纖細的手指在涼亭里的石桌上畫著圈，反問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你就應該知道現在你待在京城里，已經不安全了，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江南？”顧瀾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你是在用兄長的身份……征求我的意見嗎？”顧卿卿終于抬起了頭，那一雙清冷絕美的玲瓏剪水眸徑直撞進了顧瀾的眼簾。

“……公子，你沒有在用兄長的身份征求我的意見，你在用你自己的身份，對嗎？”顧卿卿直接問出來。

“……你看出來了？”顧瀾道。

“是。”顧卿卿道：“這短短幾日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這也讓我有了很多的結論，其實公子你……就是十幾年前我在大街上救下的小乞丐吧？而且……顧瀾這個身份，根本就不是你真實的身份，對吧？”

“……是。”顧瀾接話道：“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如今有了可以保護你的能力，是不是真實的顧瀾還有什么關系呢？”

“……尚將軍之子，你真的甘心自己的父親一輩子就這樣背負著這樣的罵名嗎？”顧卿卿問道。

“呵。”顧瀾輕聲笑道：“那樣一個家……從來沒有過溫情，不要……也罷！阿梨，其實你我都是一樣的，你為什么不肯接受……”

“長兄。”顧卿卿道：“我究竟哪里好？就這樣值得你們一個個的為了我甘愿犧牲自己。”顧卿卿也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道：“大人，你說是不是？你還要在那里偷聽多久？”

南宮清河輕輕的從院門外走進來，帶著笑意來到了顧卿卿所在的涼亭，道：“就知道，我瞞不過你。”

顧卿卿收回了自己在涼亭石桌上勾勒的手指，用手輕輕撥了撥花瓶道：“長兄，你就沒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嗎？”

“阿梨。”顧瀾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出了壓抑在自己心底十多年來話道：“你愿意……同我回江南，重新來過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你……要不要……”

顧卿卿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南宮清河，看到了南宮清河失落的瞳孔，心下居然是沒有來由的一緊，在低下頭時腦子里都是她與南宮清河的過往。

初見時的針鋒相對。

“本官好心勸九小姐一句，若是九小姐執意要涉足朝堂，只怕會引火燒身。”南宮清河的笑倒是十分張狂。

“本官是一心為國，你一介女子，又懂得什么？！”

南宮清河低頭輕笑：“表面上光鮮亮麗的九小姐，究竟是經歷了什么呢？”

“九小姐可真是奇怪，不過是初見蘇南王妃，怎么就這樣拐著彎的羞辱，可是與蘇南王妃有什么舊恩怨不成？”

謀劃時的刻意挑逗。

“九小姐可當真是好手段。”南宮清河笑道：“這不出幾日，就勾搭上了蘇南王府的二公子，只是本官很是好奇，這個二公子能在你的石榴裙下活多久。”

那人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鼓了鼓掌道：“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戲！”

“不知九小姐的暗手究竟有幾只，竟可以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里策劃出這么多的命案，那么就請九小姐和本官走一趟吧？”那人挑了挑眉道。

“九小姐的手段多，我可惹不起。”那人道：“若是我哪天不小心惹到了九小姐，豈不是這條小命就沒了？”

傳她入刑部時的皺眉和隱隱的不安。

小乞丐看見她時脆生生的姐姐讓這個人的眉頭一跳，卻莫名的又釋然。

或許早在那時，他就悄悄的種下了情根了吧？

顧卿卿想到這些就是悄悄的勾起了唇角，她想了很多很多。

因為擎王入了刑部，南宮清河伸手相救，在病中他對自己的悉心照料，在那幾日里曾喂過她吃藥，陪著她下過棋……體貼入微的溫柔與淺淺的笑，或許也悄無聲息的種在了自己的心里吧？在皇城的宮道上的輕撫青絲，在此時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湖在那時微微的亂了。

因為這一亂，在看見那一支羽箭射向他時，她沒想過拉著他做盾牌，反而是推開了他，幫助他躲過了那支箭。

不得不說，他的手段也是極好的，惹了她，亂了她的心，在同時又這樣高明的進入了她的心里。

或許在皇城的那支發釵被他拿在手中，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時，在愛而不得的日子里，在深夜里……他或許正是看著這只發釵失神和……難過吧？

思及此，她竟是有些微微的難過。

在抬頭時，顧卿卿又看見了南宮清河眼神里的蒼白和隱隱的……祝福。顧卿卿的心竟是疼的……祝福？祝福她和顧瀾嗎？他怎么這樣傻呢？

“大人。”顧卿卿靜默了一瞬，問道：“為什么，你總會在我最無助最狼狽的時候出現的那么的及時呢？為什么在這樣狼狽和不堪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都是你呢？”

在和蘇南王相見之時，她內心的難過又被那一只覆蓋了她的手掌微微的撫平了些許。

南宮清河想起了幾日前，顧卿卿的微微嘆息，她道：“怎么每一次醒過來，守在我身邊的人，都是你啊？”

“沒有為什么。”南宮清河帶著失落道：“沒有為什么，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

顧卿卿的內心似乎被針刺過，十分的不適。

“大人以為，愛……究竟是什么？”顧卿卿看著南宮清河的眼睛問道。

“愛？”南宮清河無奈的笑了笑道：“愛你，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是無關的……”

顧卿卿心酸的有些想要落淚，又想起了從前她沒醒過來時，守在她身旁的人總是眼下烏青，滿身疲憊。那時她還偷聽到了，明安曾經抱怨過南宮清河為了她幾次險些誤了朝事，被陛下問罪。

“大人！您為了一個女子，就這樣荒廢了朝事，差點被陛下問罪，您……”明安抱怨道。

“明安。”南宮清河一聲呵斥，道：“或許你不懂，但是這是我一人心甘情愿的，即便是……那又如何？”

“大人！”

“二哥！”南宮清漪抱怨道：“那個九小姐城府極深，你……”

她那時就在走廊下，聽的也是十分的清晰的，只是那時她并沒有明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就讓他獨自一人吃了這么多的苦。

他在違逆著那么多人的意愿，這樣堅定的愛著她，又是何等的勇氣與力量啊？

“所以……”顧卿卿開口道，沒有等著她說出去，就被南宮清河打斷了。

南宮清河道：“所以……你要離開京城，去……江南嗎？”

“所以，公子，我要留在這里！”顧卿卿不緊不慢的補上了后半句，道：“我想，我留在這里，不僅僅是因為這里有我想要完成的事，更重要的事是……在這偌大的天下里，只有這里有一個南宮清河！方才短短的時間里我想了很多，他是最主要的人，公子，真的很謝謝你為了我所做的一切，情深至此，我……無以為報。只是心這個東西，不是我可以掌控的東西，抱歉，我的心失去了我的控制。原本我就只是以為，我與他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與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可是……真的只是我以為，我現在難以割舍的人……僅他一人而已。執棋人的心局以亂，所做的一切都收不回了……”

顧瀾聽了顧卿卿的話，心里竟是刀割一般的疼痛，在呼吸間顧瀾的聲音幾乎就要顫抖著……但是為了不讓眼前的人因為自己而沒有辦法追求自己的幸福，顧瀾只是眼睫顫了幾顫，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緊。

顧瀾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道“……無妨的，你……不必覺得是你虧欠了我，人生有緣彌可貴，這一段兄妹的緣分就當是償還了十數年前的救命重塑之恩吧。”

只要自己不說，就沒有人知道，為了配的上她，自己努力了多久，算計了多少人……他小心翼翼的守護了這么多年的珍寶……

顧瀾虛弱的笑了笑，又極其羨慕的看了南宮清河一眼，轉身竟是濕了眼眶，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終于是抬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這里。

既然得不到，那么……我就離場好了……就當是這么多年的少年情思，從未存在過就好了……可是，他為什么就這樣的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