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蕩神色復雜的看了這一唱一和的兩個人,似乎皇甫蕩看向他們的眼神有些向往和……懷念。然后他就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朕都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經說清了,就不要再跪著了。”
“多謝陛下。”南宮清河行了禮之后,就十分自然的走到了顧卿卿的面前,將人給扶了起來。
“小女多謝陛下。”顧卿卿道。
“真是抱歉,敦敏王子殿下。”皇甫蕩抱有歉意的說道:“按照我朝習俗,身負婚約或者已婚女子不可遠嫁。所以恐怕是要讓王子殿下受委屈了,不如……王子殿下從我朝這眾多的貴女之中再選出一位王妃如何?即便這里的貴女小姐們沒有九小姐的傾城之貌,卻也是我朝的佼佼者。”
赫連敦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的說道:“那……可真是小王此生的一大遺憾。小王來到你們中原,學到了一句話叫做‘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既然九小姐已經有了心悅之人,我們國度也是有自由婚嫁的習俗,所以小王絕不是那種棒打鴛鴦之人。既如此,小王又何必強求?”
聽了赫連敦敏的話,南宮清河有些意外,然后他又看了看顧卿卿,看到了顧卿卿安心淡然的笑,方才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然后,赫連敦敏走到了顧卿卿和南宮清河的面前,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說道:“九小姐,你是被長生天珍愛的女子,本王將最好的祝福送給我此生唯一心動的你……祝福九小姐有萬世福綿!”
“真是抱歉。”顧卿卿道:“讓王子殿下的真心被埋沒了,真是讓卿卿羞愧。卿卿不求什么,只是希望王子殿下有朝一日也可以找到一人真心相待,一生終老。”
然后,赫連敦敏十分溫潤的對著顧卿卿笑了笑,似是沒有在意自己喜歡的人已經有了愛人,說道:“或許這就是你們中原所說的佛語……有緣無分吧?”言語間沒有幽怨,沒有不平,只有無盡的詼諧。
在赫連敦敏輕快的語氣中,這一個插曲就這樣過去了。或許這就是他們草原兒女的豪放不羈吧?南宮清河向著她伸出了手,顧卿卿彎了彎嘴角,伸手和他十指相扣。
燈火闌珊,剪影掠過,勝過人間萬千風情。
夜色入墨,人影盡散。
赫連敦敏在臨走時看著顧卿卿的背影越走越遠,忽然就想起了在不久前這個傾世的女子還是眸中帶著笑,挽著夜風,長發飛轉,對他道:“公子,你再往前走,可就是冷宮禁地了。”但是他們草原上的兒女就是這樣,心悅之人心悅的人不是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強求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和自己心悅之人有了婚約的女子?
“殿下……您……”小侍從看著赫連敦敏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說出口的話都有些猶豫。
“我們……走吧。”赫連敦敏最后看了顧卿卿和南宮清河的背影一眼道。
然后他就搖了搖了頭,離開了這個地方,此次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
在南宮清河的馬車里,南宮清河緊緊的握著顧卿卿的手問道:“方才,你怕了嗎?”
“沒有。”顧卿卿輕輕道。
“沒有?”南宮清河重復了一遍,故作輕松的問道:“沒有,你為何不敢說話?”
“少在這里不正經了。”顧卿卿坦然的和南宮清河對視。
“可是我怕……”南宮清河深深的把她擁進了自己的懷里,聲音里還帶了點恐懼,說道:“我害怕了,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哪怕是在朝堂上彈劾朝中重臣還是和其他人針鋒相對,亦或是……面對著殺人狂魔,我都沒有像方才一樣害怕過,我害怕……陛下他會將你遠嫁他鄉……那樣的話,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卿卿……”
“哎~”顧卿卿伸出一指止住了南宮清河的話,柔聲道:“你明明知道在我的心里僅有你一人,又何故這么說?只要有我還活著,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南宮清河深情的吻上了顧卿卿的嘴角。
“好了……別鬧……”顧卿卿被南宮清河鬧的哭笑不得,呼吸都有些不穩,好大一會兒,南宮清河才安分下來。
馬車到了丞相府,顧卿卿留在了丞相府,住進了南宮清河的院子里。
顧瀾回來倒是給她捎回來了一些賬本,于是南宮清河在書房里看著朝中的文書奏折,而顧卿卿就在南宮清河的書房里整理著賬本。不知從何時起,顧卿卿在思考的時候總喜歡撫摸著自己手腕間的這個鐲子,然后顧卿卿忽然發現了鐲子上有些異樣,就褪下了這只青玉鐲子,在燭火下觀察。
映著燭火,青玉鐲子上面的字有些細小的凸起,對著燭火,顧卿卿看清了那些字,輕聲讀了出來:“青玉為案,一生糾纏……一生糾纏……”
顧卿卿思考的太入神,不知何時南宮清河從背后溫柔的抱住了她,輕聲在顧卿卿的耳邊問道:“想什么呢?這么入神?”然后他注意到了這個青玉鐲子,問道:“怎么了嗎?鐲子怎么了?是不是傷到了?”
“清河。”顧卿卿輕聲喚道:“兄長送我的這個鐲子上面,有字。”
“有字?什么字?”南宮清河饒有興趣的問道。
“青玉為案,一生糾纏。”顧卿卿看著他的眼睛道。
“……原來如此。”南宮清河有一瞬的沉默,然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說道:“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娘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說在很久以前有一位花仙,因受凡人的恩惠,在化形之后便找那個凡人報恩,嫁給了他為妻。可是人神兩界,是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最終還是被花神知道了,要殺了花仙,可是凡人愛上了她,苦苦哀求花神不要殺了花仙。后來或許是動靜太大,被神界一位尊神知道了,因為尊神也有一個心悅之人可是那個人為了救尊神灰飛煙滅了……然后經過這位尊神的輾轉,花神將兩個人打入了輪回,在輪回之中兩個人在一起了,可是……那個花仙卻是命不久矣,尊神不忍,就將花仙的靈力凝結為一塊成色極好的青色玉石,并告訴那個凡人這塊青玉就是花仙化成的。然后那個凡人知道了真相痛苦不堪,便將這塊青玉做成了一個鐲子日日帶在自己的手腕上,從此終身未娶。因為當年他們做夫妻的時候,和孟光夫婦一樣齊眉舉案,那個花仙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說過愿與君生生死死,糾纏不休,那個凡人就將這個鐲子世世代代的傳了下來,名字就叫做青玉案。意為齊眉舉案,青玉取一生糾纏之意。”
“生生死死,糾纏不休……”顧卿卿聽了這個故事,自己禁不住也念了出來。
“對。”南宮清河握住了顧卿卿的手,嘴角帶著柔和而深情的笑意說道:“生生死死,糾纏不休。”
顧卿卿順勢和他額頭相抵,順著他的話說道:“我此生愿與君白頭長相守……”
南宮清河笑了一聲,沒等到南宮清河說出一個字,明安就十分‘合時宜’的闖了進來,大聲道:“大人!大人!國師大人到了!他說他要見夫……人……”然后他就轉過了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說道:“大、大人……您繼續……”
南宮清河青筋跳了跳,顧卿卿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問道:“這位國師大人是找你娘吧?明安來你這里通報做什么?”
“咳。”南宮清河輕輕咳了一聲,看起來十分自然的說道:“傻瓜,你不就是我的夫人嗎?”天知道他聽見顧卿卿沒有反駁這幾句夫人嘴角都快翹到天上了!
顧卿卿輕輕笑了笑,道:“我們這是還沒成親呢,叫我夫人這么早做什么?”
“反正早叫晚叫都得叫,就讓他們提前適應適應,改改口。”南宮清河說道。
“哦~”顧卿卿湊近了他反問道:“究竟是想讓他們改改口,讓我提前適應一下,還是……今天在夜宴上,你害怕了?你害怕我會悔婚啊?”
南宮清河順勢在她眉心上一吻,說道:“你說呢?”
“大人……國師大人還在外面等著呢!您和夫人……”能不能收斂點?明安在內心狂吼。
顧卿卿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南宮清河一眼,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恢復了那個宛如謫仙的顧卿卿,輕聲道:“既然國師大人都過來了,就請吧!”
明安行了一禮后,就離開了書房,然后再次進來的時候,后面跟了一個頗有仙風道骨的國師大人。
然后,國師進來之后沒有說話,顧卿卿起身坐在了茶桌旁,不緊不慢的斟了兩杯茶,抬頭時,冷冷淡淡的對南宮清河說道:“清河,你先出去吧。國師大人恐怕有些話想要對我一個人單獨說說。”
南宮清河的眼神有些擔心。
顧卿卿安撫的看了他一眼,溫聲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然后,南宮清河方才離開。
國師聽見了顧卿卿的話,沒有什么動作,只聽到顧卿卿帶著笑意道:“國師大人,請坐。”
“看來,九小姐已經知道了我要說的是什么吧?”國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