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顧卿卿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間,然后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隱隱約約的承了點血色。
“我的大事?”顧卿卿努力的回想。
“……我的大事,難道不是和他相攜一生嗎?怎么會?”顧卿卿低聲道:“怎么會是……一統天下?我、我、我不是的……我……”顧卿卿想到最后,竟然沒忍住哭了出來。
然后,等到顧卿卿終于止住了眼淚,那種置身于水深火熱的感覺便又來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為猛烈。
“顧卿卿……”
一個聲音叫道。
“……身承帝星命格,理應一統天下……”
那個聲音繼續道。
“為何……非要逆天而為?”
那個聲音似乎有點縹緲。
“如今落到了如今的田地,……你可悔悟?”
顧卿卿忍住自己身體的難受,說道:“……那又怎樣?逆天而行,是我心甘情愿,與命格相悖又怎樣?是我離經叛道!我的抉擇,輪不到任何人指責!你究竟是誰?!為何要這么做?!”
“……”那個聲音似乎低聲嘆了一口氣,說道:“……真是死性不改!”
然后,顧卿卿再睜眼時,便是自己的閨房。
“……”緩了緩自己方才的難受,顧卿卿才睜開了眼睛。
“逆天而為?”顧卿卿輕輕笑了笑,道:“……若非是為了你,我又怎么會拼盡一切,逆天而為?而如今……你竟然把本應給我的東西都給了其他人!南宮清河,你就是一個負心之人!你是一個負心之人……負心之人……”
顧卿卿低聲道。
“可是……”顧卿卿道:“我好想你啊……”
眼前忽然恍然一瞬,面前多了一雙官靴。
“呵。”那個人冷笑道:“……什么負心之人?你我在朝堂私下,本就是針鋒相對,我何時……對你用過心?顧卿卿,像你這樣心機深沉,圖謀不軌的女人,又有什么資格與我并肩?!”
“是啊。”顧卿卿站起身來,直視著南宮清河的眼睛,她一向冷靜,而在此時卻突然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說道:“是!我就是心機深沉,我就是圖謀不軌!那又怎樣?南宮清河,明明是你把我從深淵里拉出來,你對我說……你說你是我的光,可是結果……竟然娶了他人,把給我的東西都給了那個女人!她有什么好?!憑什么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一切?!”顧卿卿忽然委屈的不行,在南宮清河面前她好像從來就不知道該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緒,在他與旁人的訂婚宴上如此,如今人在眼前嘲諷又如此。
“……九小姐怕不是瘋魔了吧?”
“對啊,我就是瘋魔了!那又怎樣?”顧卿卿看著這張臉,心痛陣陣朝她沖過來。
然后她看了一眼南宮清河的臉,沒有細心看,就從他的身側離開了。
顧卿卿的房間里。
一個縹緲的聲音傳過來。
“你手上的殺孽太重,本該榮登帝位,澤庇蒼生,以此來抵消你手上的殺孽,可是帝星,為何私自決定?”
“……”顧卿卿沉默。
“如今本座憐你前半生苦楚吃盡,所以將你送到此處,希望帝星你可以循天而行。”
“你是……天道?”顧卿卿問道。
“正是。”天道說道:“若是你可以在此處完成天命,本座可以考慮送你回去與你的情郎相守,如何?你是帝星,命格本就特殊,所以即便是本座也不能輕易剝奪你的性命,所以上天諸神商議后便決定給你這么一個契機。”
“所以……我需要在這里榮登帝位?只要我完成了我原本的命格,我就可以……就可以回去了是嗎?”顧卿卿有些激動的問道。
“是。”天道回答:“但是或許會讓你吃盡苦頭,因為在這個地方,愛你的人從來都沒有對你動過心。”
“無妨。”顧卿卿道:“其實……我還需要謝謝您的寬恕。顧卿卿定然不負這個機會。”
這個地方,只要顧卿卿的心穩定下來,便不會非常的渾渾噩噩。
一日。
“這兩日,怎么不見你對南宮清河癡癡迷戀了?”顧瀾問道。
“……”顧卿卿本能的心痛一下,但是她還是輕聲道:“……你不是說過了嗎?我們的大事要緊。更何況,情愛之事……向來都是虛無縹緲的。”
“小姐!”蘭溪跑進來道:“尚、尚書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顧卿卿又是一愣,道:“請我?”
“只怕是……不懷好意。”顧瀾笑了笑道。
“那又怎樣?”顧卿卿回答道:“身為朝廷命官,他還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我不成?蘭溪,準備車馬,我去一趟便是了。”
似乎這個地方的時間過得格外的快,不一會兒的功夫,顧卿卿就已經到了尚書府。
循著侍衛的引路,不一會兒顧卿卿就站到了南宮清河的面前。形式上的客套過了之后,南宮清河才開始了正戲。
“九小姐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南宮清河道:“不入朝堂,卻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還能不動聲色的躲過本官的毒手,以前……我真是小瞧了你。”
“那……大人知道,大人像什么嗎?”顧卿卿在南宮清河的面前倒了一杯茶,道:“大人您就像是一頭兇猛的雄獅,而您的好友,黎將軍和白小將軍就像是你這頭雄獅身邊的猛虎和兇狼。”顧卿卿依然是一副淡然若蘭的模樣,就這樣坐在南宮清河的面前,就像是空谷幽蘭一般令人難以忽視。
“而你這頭雄獅……卻將矛頭指向了我,口口聲聲的為了江山大事,但是其實……你根本就不是為了天下大事。”顧卿卿道:“南宮清河,別騙你自己了,你根本就是為了她!”顧卿卿的情緒很容易就被南宮清河的一舉一動所牽動,如今更是紅了眼眶。
“是。”南宮清河沒有否認,說道:“那又怎么樣?你過于危險,城府深沉,況且這京城人人都知道你癡戀我,指不定會對晗兒做出什么來!所以九小姐……你必須死。”
剛剛顧卿卿說道:“你就是為了她!”的時候,顧卿卿就已經站起身來了,如今南宮清河每說一句就緊逼顧卿卿一步。
“……”顧卿卿的心,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氣。
“九小姐說我像是一頭雄獅,子衿和亢音是我這頭雄獅身邊的猛虎和兇狼。”南宮清河譏諷的笑了笑道:“那你呢?九小姐,你又是什么?”
“我?”顧卿卿苦笑一聲,然后在南宮清河的注視下,自嘲又苦澀的笑了兩聲。顧卿卿忍住了自己心頭的苦澀,一步步的和南宮清河撤開了距離轉過身,那一頭如瀑布般泛著柔順的光澤的長發直對著南宮清河,顧卿卿又走了兩步,停在了離門一尺的地方。
南宮清河依然注視著顧卿卿比常人瘦弱的身形,然后他聽到了顧卿卿說出口的帶著無盡蒼涼的話。
顧卿卿道:“我嗎?大概……是一個知道自己明明已經瘋魔了,卻又不肯承認自己已經瘋魔了的……”顧卿卿自嘲又蒼涼的笑了笑,將自己的手伸向了門,道:“瘋子罷了。”
下一刻,顧卿卿就推開門離開了房間,顧卿卿走得很慢,但是卻充滿著力量。直到南宮清河出了房間,顧卿卿的身影也是依稀可見,但她沒有回頭。
因為她害怕,害怕一回頭就會下不了手。
她明明知道一切,本是不該過多奢求什么的,不是嗎?明明已經知道了結果,明明已經知道了對方不會也不可能會愛上自己,卻還是卑微的存了一分僥幸,倘若呢?
倘若這個地方的他,真的愛上了自己呢?可是,倘若什么呢?倘若這個地方的他對自己其實是有情意的嗎?
顧卿卿走出了尚書府的大門,抬頭望了望天空,落下來兩滴清淚。
“真蠢啊。”顧卿卿自嘲的說道。
即便是他真的對自己存了一分情意,卻終究不是自己心里的那個人。
她心里的那個人,是無論做什么都會給她留下三分余地;是會一直縱著她,慣著她,寵著她,愛著她……而不是對她充滿戒備與嘲諷,甚至不惜下狠手讓她差點沒命,不是不惜代價的拉她下水,機關算盡的想要她的性命。
顧卿卿想到這里,半是自嘲半是諷刺的笑了笑,順著眼淚下來的還有一句充滿了蒼白無力與遺憾的話。
“真是蠢啊。”她對自己說道。
“小姐!”蘭溪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顧卿卿,有些不忍。
“也罷。”顧卿卿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說道:“走吧。”
說完這句話,顧卿卿就上了馬車,然后看著自己和他的距離一步步的變遠。
就像是在這個時空里,她無論怎么努力都不能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反而會讓他充滿戒備與敵意,然后在某一天,忽然咬自己一口,雖說自己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劫數,雖說自己知道此處的南宮清河不是自己愛上的那個人,可是看著那張臉,她還是會下意識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