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二十四小時的手機維修店，換了塊手機屏幕，手機總算是有了反應。

未讀消息鋪天蓋地地從顯示框里彈出來，她看不過來，撿了些重要的來看。

阿發發消息問她在哪里，為什么手機關機，黃錦億發了好幾條消息問她人在哪里。

至于她的死黨梁櫻櫻則是告訴她，她失戀了，很痛苦。

還有賈玉婷的消息，她說聯系上了計算機系的人，讓章橙盡快聯系她。

“章橙。”

阿發是打進電話的第一個人，他在電話那頭大大的松了口氣：“章橙，你一整天去哪里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我現在在西山，警方有了新的線索?！?/p>

“我也正在往西山這邊趕來，你把定位發給我一下?！?/p>

手機一修好，她第一時間就是想到西山去。

月光清冷，樹影婆娑，泥土和樹木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沖入鼻腔，讓人想要作嘔。

警方在小樹林的外頭拉起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警車的頂燈和刺眼的應急燈晃得人眼睛不舒服。

章橙被隔在了警戒線外頭，一雙纖細瘦小的手死死地攥住面前的警戒線，目光死死地鎖住正前方的位置。阿發也在她的身旁，一時看看前方，一時又堪堪身旁的人，他有些害怕，怕章橙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有工作人員從土坑里頭拿出一件東西來，是小小的一只鞋子，被泥土裹著只有側面露出一點兒模糊的圖案。

章橙的一顆心都揪緊了，她認得那雙鞋子，那是她今年送個章芒的生日禮物，小朋友喜歡得緊，天天嚷著要穿。

“讓我過去看看?！?/p>

她平靜且堅決地想要掀開警戒線進去，阿發和輔警將她阻攔了下來，她掃了阿發一眼，冷峻的眉眼讓阿發有些害怕。

阿發攔著她說：“不要去了。”

她面露一絲譏誚，眉眼疏離，幾乎是壓抑著滿腔的痛苦，才平靜地反問他道：“遲早也是要去看得，不是嗎？”

阿發被她問得一愣，他當然知道她說得沒錯，但他卻不想讓她，甚至是讓自己去面對。捏著拳頭的手又是一緊，他現在怕極了，怕那具尸體是章芒，怕章橙承受不了，也怕自己承受不起，他有一次陷入了深深地自責了。

這樣的局面，讓他，也讓章橙很難受。

章橙最終還是放棄了想要沖過去的沖動，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定數，她為什么要急著去承認這樣一具尸體就是她的弟弟呢，她不承認，那章芒是不是就還活在這世界上。

她在自我拉扯，有警察恰好路過，兩人嘀咕了兩句，恰好落在章橙的耳朵里。

“已經面目全非，恐怕不好辨認?！?/p>

“年紀還那么小，真不知道那個小小身板是怎么經受住這樣厚重的泥土的?！?/p>

是活埋的嗎？章橙心里一顫，幾乎不敢去想象這種垂死掙扎的情形。

阿發像是被這樣的話刺激到了，一時之間失了理智，想要沖進警戒線內，輔警動作快，一招就將他制服了，他的手臂被反扣在背上，滿臉通紅地掙扎著。

章橙看了他一眼，轉頭朝左側榕樹下頭的陰影里走去，瘦小卻堅定的背影讓人心疼。

“你過來?！?/p>

抱著記錄本的女警在叫章橙。

隔著一條寬而緊的警戒線，女警翻著筆錄和她說話：“目前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我們需要進行DNA驗證?！?/p>

她連猶豫都不曾有，便話趕話地答了聲好。

女警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人冷靜地讓人稱奇，她習慣性地按照自己慣有的思維去思考眼前的人的態度，在她眼里只要是沒有結論的事情，變數都很大。

“王姐?！?/p>

黃錦億不知道從哪里躥了出來，一臉的汗水。

“這是我的朋友，也是章芒案子報案的人。”

黃錦億知道王雨嘉的習慣，她這人對一切有可能的線索要懷疑一番。

“死者不是我弟弟對嗎？”

章橙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雙手搭在黃錦億的手臂上，咄咄逼人的問他要答案。

黃錦億面露難色，王雨嘉皺了皺眉頭，選擇了先一步離開。黃錦億這才說道：“我們目前無法確認死者的身份?！?/p>

還是那套官方的說法。

“章橙?！?/p>

黃錦億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聲，他試圖低頭看清楚她的表情，卻發現她的神色鎮定地可怕。

“你再耐心地等等，結果很快就會出來了?！?/p>

她皺眉，抱著一絲期待：“也許只是巧合?！?/p>

他忽視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想作為普通朋友一般安慰她：“對，這興許只是個巧合而已。”

可是這世上又哪來那么多的巧合呢，章橙心里很清楚這個道理。

世上的確沒有這么多的巧合，但卻有許多理所當然。

當章耀慶的身影出現在警局的時候，章橙一點兒也不意外，她萬般地想要撇清關系的親生父親來了，她竟然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安心不起來。

章耀慶黑著臉教訓她，如果不是警局的工作人員將他攔住，章橙相信他手里的椅子已經砸到她身上了。

章耀慶有滿肚子的火氣：“死丫頭，你就是個克星，克死你媽，克我輸錢，現在還把你弟克死了，你就不應該活這個世界上?！?/p>

章橙冷眼看著他暴跳如雷，臉上是諷刺的笑容，這里沒有人知道這個滿口心疼兒子的男人實際上是個壞得不能再壞的賭鬼、色鬼，整個家是他拆散的，是他親手拆散的。

阿發想要跳出來打圓場，章耀慶卻指著他鼻子罵，怨阿發把他的兒子弄沒了，害得他沒人送終，他要阿發賠償損失，氣得阿發臉一陣青一陣白。

章耀慶嘴里的粗鄙語言最終在一名歲數較大的警官的勸阻下得到了平息，他瞪著章橙，章橙淡淡地看他一眼，轉身去了外頭的院子里。

她怕在這狹窄的房間里再多呆一秒，自己會拿起煙灰缸朝章耀慶砸過去。

阿發也出來了，站在角落里，點燃了一根煙，悶悶地吸了一口。

外頭飄起了小雨，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將水泥路面上暈出圈兒來。

卓俊打了電話來，是低沉沙啞的嗓音。

“章橙，我找到唐健了，章芒也許還活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