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還有那么點微弱的呼吸，顧恩甚至懷疑他已經就這么死在這里了。

終于，那雙總是流淌著沉漣的溫柔眼眸緩緩睜開了，撐在書架上的雙手也輕輕收回來，高瘦筆直的身子緩緩朝著木椅的方向走過去。

邊走邊說，聲音很輕，略顯喑啞：“顧小姐又救我一次。”

看見重新活過來的宮逐臣，顧恩松了一大口氣，跟了過去，道：“宮逐……王爺，你這到底什么病啊？怎么動不動就要死不活的？”

顧恩知道宮逐臣活不久了，但是她確實不知道宮逐臣得的是什么病。

宮逐臣無力地輕笑了一聲，道：“若顧小姐喜歡喚我名諱，也可自便。”

顧恩眨了眨眼睛，問：“真的？”

“何須誆你。”宮逐臣回答的時候，眼皮輕垂著，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尋常之事，讓顧恩不得不自省，她算什么？人家誆你干嘛？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名字我看得上，這么好聽的名字，誰都不叫，挺可惜的，以后就交給我了。”顧恩立即拍手應下了，臉上露出莞爾的微笑。

挺悲涼的，這個名字，在這世上還能存在不到兩年，再不叫就要沒了。

“方才顧小姐走得急，現下也不晚，試試今晨剛到的新茶。”宮逐臣拿出火折子，點燃了燒水的小火爐，“還要燒一會兒，想必顧小姐不急著離開。”

顧恩其實是真的看不懂宮逐臣，他好像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卻還在謀劃與辰王爭奪儲君之位，但是他好像也不著急，每回見著他，他都這么平和寧靜，不慌不忙。

她甚至都有點替他著急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得的是什么病？”顧恩坐下來的瞬間，被衣兜里的鎮尺硌著了，于是順手拿了出來，“哦，對了，這個還給你。”

宮逐臣笑了笑，問：“不要了？”

“氣氣秦吟歌罷了，哪能真要。”顧恩沒有說出事情，其實她是想拿去賣的，但是擔心被人扣上私藏皇家器物的罪名。

但是這個理由……顧恩說完也后悔了。宮逐臣是護著秦吟歌的，她怎么能說得這么直白？

宮逐臣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水燒好了，宮逐臣替顧恩泡上了茶。

顧恩接過茶杯，突然想起，宮逐臣好像始終沒有回答她的那個問題啊！

“你還是沒回答我，你到底啥毛病啊？萬一能治好呢？我做夢夢到過的藥方還挺多的，你要不要試試？”顧恩窮追不舍地問。

宮逐臣垂眼繼續給自己倒水，再緩緩放下茶壺，道：“婚姻大事，顧小姐是如何打算的？”

媽的，他就是不回答她是吧？

“沒打算，嫁不嫁人的，對我來說無甚區別，但還挺希望你別娶秦吟歌的。”

顧恩說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不在意，反正凡胎一具，早點重走一世回去，如今數萬年前的舊孽未消，這一世開局的新罪又攢上了，不得繼續念經千八百年的啊？

什么婚不婚，情不情的，統統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