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冰很快消融,簡槿仰頭看著比她高很多的蘇沁,沒有直接接話,“進來坐。”
用塑料杯接了一杯溫水放在茶幾上,她倒是想拿一些水果或者零食待客,但她并沒有買那些東西,只能倒杯水了。
水杯已經放好,簡槿望了望站在門外不打算進門的蘇沁,再次來到門口,微笑著牽上蘇沁的右手,向著門內移動,“好不容易見一面,就坐一會兒吧。”
蘇沁神色動了動,糾結之色停留了兩秒,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多說,乖乖跟著簡槿進入屋內坐下,眼睛盯著桌面,雙手緊握。
“哼?”簡槿雙手撐著臉頰,就在旁邊盯著蘇手的臉看,或許是她的眼光過于明顯,蘇沁伸出一只手擋了擋。
再次輕哼出聲,語氣比起剛剛多了一絲歡快,簡槿順其自然握住那只擋著她視線的手,“為什么要道歉呢?你又沒做錯。”
蘇沁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無言。
如果不是被簡槿握住的那只手無意識間加大了力度,光憑她的表情,很難看出她內心的動搖。
“你沒必要道歉,反而是我要向你道謝。”簡槿溫聲道。
這是她和蘇沁的第二次見面。
初次見面之時,她就發現,蘇沁好像不太會拒絕她,從最開始以害怕邀請她過夜,到后來聊天消息的回復,都側面印證了這一點。
這次也是,應該只想道歉后就離開,卻因為被她拉進來,不好拒絕只能跟她進來。
雖然不知道蘇沁平時是怎樣對待別人,但她能感覺出來,她是被蘇沁特待的。
所以為何會特待她呢?
“對不起,是我的錯。”蘇沁再次開口,依然是句道歉。
簡槿:“……”
所以您就憋出這句話?
接觸下來,簡槿發現蘇沁的性格與她的估計有很大差別,本以為會是高冷的類型。
耐心不多,她不想再進行無效對話,索性將握著的那只手拉到一旁,另一只手捏住蘇沁的下巴,稍做用力將蘇沁的頭扭到她這面。
出乎意料的動作,蘇沁的臉上也浮現出明顯的表情,震驚中帶著幾絲慌亂,她張了張嘴,“力氣不錯。”
“我說啊,你沒錯,知道不?”簡槿一字一頓道。
“我沒錯?”蘇沁語氣疑惑。
“何錯之有?”收回捏下巴的手,簡槿對取得的效果還算滿意,“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道歉的,對于你為我做的,我很感謝,會造成現在的局面,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不用對我感到抱歉。如果我真有問題,就是將危險扼殺在搖籃,況且你們是打算全部篩查一遍的吧,只要是知道的人,都會進行測試,只是時間問題。”
“關于我的事,如果你打算做些幫我的事,就別做了,等他們最后的結論就行。我的態度,從始至終,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多倍以還。”
以德報德,以怨報怨,是簡槿待人處事的標準。
她最后那句態度的話,其實不是說給蘇沁,而是給其背后的人。
在對她的調查中,對蘇沁的詢問也不會落下,蘇沁的這次拜訪,除了蘇沁本人的意志,肯定也有特調局那邊的試探。
聽完簡槿一連串的發言,蘇沁思考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般,鄭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有一個疑問,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你為什么要這么幫我?”簡槿問道,對于這個問題,她現在還是有些好奇的。
蘇沁的眼中浮現一抹悲傷之色,將對話帶回原點,“對不起,我該離開了。”
“好,你慢走。”簡槿客套道,她本來想再催催進度,但那話說從她口里出來就有些不對勁了。
最后的結果,若是皆大歡喜,她可以在培訓后為特調局解決像上周六凌晨那樣疑難事,反之則是她不會再在原地停留,來個全球游,從大部分人眼中消失。
想到這里,她開始躍躍欲試,全球游的話,得解決一下手機的充電問題。
星匯二中的事頓時被她拋在腦后,轉而查詢起了手機的充電原理,準備以后用雷來給手機充電,自給自足。
……
為什么要幫簡槿?
蘇沁自己也不太確定,可能是她的身世可憐,也有可能是從她的身上看到了那個孩子的影子,如果那孩子沒有死在自己手里,或許現在也和她一樣高。
這次見面,蘇沁想說的其實有很多,但除了對不起以外,她沒能主動說出其他的話。
整體的表現就像個懦夫一樣,簡槿應該對她的印象向著負面方向改觀。
她這么想著,電梯已經下到了一樓。
回首往事,她好像一直都很廢物。
當母親受不了父親冷暴力,選擇喝農藥離開,她放學回到家,抱著已經冰冷的母親,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當母親離開前一天給自己新買的玩偶被同父異母的弟弟燒掉,她除了哭,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當弟弟大叫著讓她滾出他家,父親和繼母明明聽到,卻什么反應也沒有時,她還是只能哭。
當那個孩子在彌留之際,用小手捧著她的臉,用微弱的聲音說“姐姐,不哭”時,她止住了淚水,與淚水一同被止住的,還有她的心。
走出電梯,蘇沁看到了等在一樓門口的陳思雨。
徑直走過陳思雨,蘇沁小聲自嘲道:“從小到大,我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你也不大啊,十九歲生日還沒過多久。”陳思雨早已習慣了蘇沁的態度,自從那件事以后,蘇沁就變得跟冰塊一樣,對她的稱呼也變了,“有什么煩惱就跟我們說啊,我們隨時都歡迎你向我們傾訴。”
“沒什么。”蘇沁目視前方,淡淡回應道。
又是一樣的回答,這樣的回答陳思雨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陳思雨嘆氣道:“你總是什么都不肯說,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
之前一起上學時,她們兩人的宿舍挨在一起,再加上蘇沁的年齡最小,僅有十四歲,她和其他人都把蘇沁當妹妹看。
每次聊到家庭方面,蘇沁都只會說一句“挺好的”,其他的話不會說,節假日也不會回去。向老師問了蘇沁的家庭狀況,也得不到蘇沁避而不談的原因,她們有次還專門去蘇沁家實地調查,無論是鄰居還是學校老師,亦或是直接問其父母,結果都只有一個,蘇沁在家確實過得挺好。
回到車中,陳思雨坐到了駕駛員的位置,隨口說了句緩解氣氛,“又在飄毛毛雨了,最近天氣都不怎么好,天氣預報里半個月內都是多云,再這么下去人都要生銹。”
蘇沁翻了翻群內的聊天記錄,發現市內多了兩名復生的死者,“那位擅長推衍的先祖,留下的文獻應該快到國內了。”
“差不多,十一點多的飛機飛到國內,算算路程,差不多能在凌晨前送到總部那邊組織的破譯小組手上。”陳思雨道。
“希望能解開靈氣復蘇的謎團。”蘇沁嘆道。
“但愿。”陳思雨話語一轉,“你和簡槿聊了什么?”
“她算是下了通牒吧,如果你們打算采取不好的措施,她會反抗。”蘇沁想了想簡槿那段關于態度的話道。
“!”陳思雨聞言,驚訝得差點撞到其他人的車。
簡槿不打自招,裝都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