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跡象來看,菹語看上去并不是在各種可能下自然誕生的種族,而是人為創造出來的。
菹語族中亦有此猜測,而在族中第一位天極,也是唯一一位天極出現后,就一直在尋找那個可能創造了他們的造物主,但從傳承的記憶來看,至今也沒能找到。
因為沒有性別,他們新生的族人是每隔一千年隨機在高等世界的沼澤地帶出生,一出生,所有族人都會收到感應,在沒有獨立生活的實力時,會由其他菹語共同撫養。
他們之間有一個類似聊天室的信息網絡,能夠定位與聊天,他們傳輸記憶就是用這個信息網絡,群內多一人少一人都是加紅加粗的全體通知。
種種原因累加起來,導致他們一族極其團結,得罪一個就是得罪全族,族內的最強者,還是個隨叫隨到的家伙,專門分了幾個分身處理群內搖人的事情。
滴滴打人,隨叫隨到。
白鸛修成菹語后,自然而然受到了全體關注,新生兒的特殊狀態直接讓所有菹語都沉默了,簡槿差點以為是想順著網線過來打人,不過一直沒有反應,反倒是有了點默許的意思。
難道在他們看來,白鸛不算是一個完整的族人?
簡槿想了下,白鸛只是她的一個法相,缺少獨立自主的靈魂,的確算不上一個完整的個體。
就算是死去的族人,遺體也被一一追回,不存在被人研究的可能。
她手里這套擬道功法,從何而來還是一個謎。
白鸛在她手里,不被當武器用那是不可能的,其他菹語也清楚這一點。
就算厭惡,依然默許了這種可能。
簡槿感覺,他們選擇觀望的原因,除了白鸛本身并不完整外,還想從她這里找到種族起源的謎底。
收回白鸛的法相,看了看一臉呆萌看著她的白鷺,忽然,四周都被血紅的光籠罩,襯得環境里多出了一絲陰森。
她抬頭看著天空,一輪血紅的圓月不知何時升了起來。
另一邊的陰云逐漸褪去,隱隱透露出些許金黃色的光芒。
沒過多久,陰云完全消失,金色的太陽出現在眾人面前,與血月分庭抗禮。
一半金黃,一半血紅。
日月同輝的時刻,終于到來。
簡槿拿出手機確認時間。
5月14日。
城市中,血月一出,瞬間就引起了眾人的關注,各個平臺內,鋪天蓋地的照片與視頻都是血月。
“這個月亮,也太不詳了吧?”街邊的火鍋店內,有人向同伴吐槽。
“可能是天文奇觀,比較紅而已。”同伴不以為意。
“你看,另一個月亮也出來了。”
“從顏色看,應該是太陽。”同伴對異象不感興趣,又夾了幾片牛肉下鍋,再一抬頭,剛還在他對面的人,已經拿著手機沖到了外面。
外面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直播的、打電話的都有,沸反盈天。
他討厭吵鬧,看了看在人群中如魚得水,和其他人聊得正歡的朋友,瞪了其好幾眼,泄憤似的把所有菜都往鍋里加。
“各位居民……”
城市上空突然響起了廣播的聲音,讓眾人不要圍觀,盡量待在室內。
廣播播放的同時,穿著各種制服的工作人員已經集結起來,正在疏散人群。
“你還舍得回來。”看到朋友被勸返,他立刻抱怨了一句,“不就是一破天氣異象,至于嗎?”
“你有沒有聽到聲音,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朋友表情有些不安,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他認真聽了一下附近的聲音,沒有異常,正想說話,卻見朋友的體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層黑色的尖刺,然后像是河豚一樣,膨脹起來。
卿松古城。
尚蠡保持著幼獸的形態,漂浮在空中。
打開瓶子,被存放在瓶中的一縷氣息順著瓶口漂浮出來,這縷氣息,是周流留給它找門的。
只靠神識來找門,是找不到的,門的存在形式極為特殊,還能夠隨時轉移,只有用這縷氣息才能隨時鎖定位置。
金色的氣息搖曳著,它知道這是正在搜尋門位置的信號。
就關一扇門而已,周流說的時候也非常輕松,它這次不死就能完成交易離開吧?
雖然能復活,但死的時候,還挺疼的,它希望能夠少受點罪。
氣息定住了。
尚蠡立刻準備好發動術法。
然而下一秒,卻見氣息一分為五,分別朝著五個方向飛去。
它愣住了。
直到這時,它才發覺自己被周流坑了。
隨著五扇門的位置被確定,被血月照射的地方,開始出現多個紅色的裂縫,裂縫的位置大部分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但也有少許在人群的居住地。
“空間裂縫?”尚蠡神識掃過裂縫所在地,一個接一個妖物從裂縫中走出,“螳螂、蜘蛛、蝗蟲?”
“真是亂起來了啊。”尚蠡全然沒有了輕松的心情,由于不是交易的內容,它只是掃了一眼,沒做處理。
空間裂縫還是件小事,讓它感到棘手萬分的,是那五扇門。
門的出現需要條件,它能做的就是打亂那個條件。
它剛才已經算清了拖延門出現所需要的代價,一扇門就已經需要它死上千次,五扇門,難度翻倍,可能要死上萬次才行。
而只有門徹底出現,并準備打開的那個瞬間,它才有發動法術的機會。
也就是說,它要在那個瞬間,死上萬次才行。
門的雛形顯現,都是看上去一碰就會碎的木制門,第一扇門就在它不遠處,它又看向第二扇門,“距離怎么這么近,附近還有個孤兒院,玄國境內就有兩扇,好一個風水寶地。”
剩下的門附近都人煙稀少,分別是在海、沙漠與冰川之上。
巨大的壓力下,它來不及想太多,專心開始準備發動法術。
十息之后。
它猛然睜開所有的眼睛,早已準備的法術發動,所有生命力被抽干,即便施術者已死亡,法術也未停下,而是在尚蠡復活時再次抽取它的生命力。
這一瞬間,對于別人而言,只是毫不在意的短暫時間,眨眼之間便已過去。
然而處于風暴中心,被當作充能能源的尚蠡來說,它連思考都來不及做,就重復著死亡與復生的循環,連停止都做不到。
直到法術發動需要的能量抽取完畢,不再抽取它的生命力時,它才在死亡狀態下得到了換地復活的機會。
轟……
五扇門附近的空間開始扭曲,還未來得及打開的門發出一聲輕響,像是在另一邊,有人小心地關上了門一樣。
整個世界的地面開始震動,門的本身也開始扭曲,直至消失不見。
等到下一次再現世時,所有門,都將處于開啟狀態。
身體與神魂上的痛苦稍緩,尚蠡立即選擇了回宗門復活,這個世界,以后就算是求它,它也不會再來了。
“三年五載?周流你真是想得美!”尚蠡咬牙切齒道,別說三年,那扇門延后出現的時間,有個十天半月就不錯了。
就那么幾天,讓它死了那么多次,真是血虧。
“也就幾萬年不見,你的壽命就縮短這么多,也是厲害啊。”
突然出現的男聲擾亂了尚蠡的情緒,它回過神,看了一眼四周,它正處于一處斷崖之上,正對面是一名紅眸女子,黑紅衣袍,神情淡漠,右前方的蒲團之上,穿得一身晦氣的老不死正用筆在紙上寫著什么。
此處是宗門最高的一座峰,也是掌門的住所,那名女子應該就是此代掌門。
尚蠡本想無視老不死,可想起他剛才的話,趕緊查看了一下自身。
“我的壽命,怎么減少了那么多?”尚蠡不可置信道,它剩下的壽命已經少了三分之一,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此行之事,可說與欒英殿主,或可知其因。”掌門緩緩開口道,聲音冷冽。
尚蠡覺得此任掌門說得有道理,便老實說出了完整過程。
誰料說完后,老不死竟毫無形象的大笑起來,“一瞬間死那么多次,你也真是個人才,你們族內一定會以你為榮。”
“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們族中就剩你一個,其他的都死完了,壽盡的那種。”老不死笑完,將寫完的紙送給了尚蠡。
紙上寫著:全族的希望。
尚蠡:“!!!”
尚蠡還沉浸在悲痛中,老不死又道:“你消失的壽命,可能是因為在短時間死亡太多次,導致傷了本源,畢竟能死成那個樣子,你也是你們族內的唯一一個了,也有可能是門和法術的問題。哦,還有,你盡早留個子嗣,不想留的話,我直接拿你研究一下也行。”
“小紅,你覺得哪條路比較好?”老不死問旁邊的掌門。
“兩種都嘗試也未嘗不可。”紅掌門認真思索后回答。
“這種事你們都不問下本人意見?”尚蠡知道已經沒時間讓它悲傷了,它要知道其他妖死亡的原因,已經讓對面兩人停止瘋狂的想法。
“也是,你選吧,不過選了之后我們認不認就是另一回事兒了。”老不死道。
“你們……”尚蠡啞火了,它忽然發現,自從它離宗出走后,就沒遇到一件順心的事,特別是那五扇門,以那個法術所需的能量來看,除了它,沒有第二個人選。
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它去到了那個地方。
“當時你是故意留下破綻讓我離開。”尚蠡感覺遭透了。
“雖然我是故意的,但我并不知道你會遭遇什么,推衍又不是我在行的地方,算算小紅養的那只鵝什么時候下蛋我還能試試,要算那么遠,怎么可能做到,我只是算到放你離開,對我有好處罷了。”
“對了,和簡槿接觸下來,覺得她怎么樣。”老不死又道。
心中對老不死諸多懷疑,尚蠡沒有表現出來,“還行,如果不是你提前給了預警,我不會發現她的問題就是了,只會認為她是一個異常狂妄的普通人。怎么,你要去敘敘舊?”
“也不是,就算我想敘,她如果不想敘,是無論如何都見不到她的,會以各種形式錯過。”
老不死說話間,尚蠡聽見他手腕上戴著的鈴鐺振動起來,發出動聽的聲音。
“剛說到呢,你看,好處這不就來了嘛!”老不死愉悅地笑著,眼中寒芒畢露,“找了他們那么久,這次能追蹤到坐標,你功不可沒。”
十分友愛地整理了一下尚蠡因悲痛而變得毛燥的毛發,老不死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我先離開一會兒,回來后,其他的我不管,但那兩個選擇,你至少該完成一個。”
“選一個。”紅掌門目光望向尚蠡。
尚蠡沉默了很久。
選個鬼啊!
它要選第三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