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簡槿身上。
隱藏的秘密被說出,狄灼心中滿是不可置信,情緒的強烈起伏也讓他淡定的表情出現了裂縫。
與狄灼沉重的心情不同,蕭玉珍在短暫的驚嚇過后,看向簡槿的目光變得火熱起來。
她戳了戳渾身僵硬的狄灼,見他沒有反應,知道他是沒反應過來簡槿的話外之音,就沒再打擾他。
快速跑到牢房前,蕭玉珍正想說話,簡槿卻轉身就往外面走。
她有些不解,看到對面牢房蜷縮的人,才想起此地不宜進行后面的對話,趕緊對狄灼做了個跟過來的手勢,但狄灼就跟瞎了一樣,完全沒反應。
等了一會兒,狄灼還站在原地,蕭玉珍蹙眉,沒再管他,向著簡槿全速跑去。
來到室外,蕭玉珍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懷著激動的心情壓低聲音道:“楚前輩,你也是穿越者嗎?”
“前輩你身手這么厲害,是不是有系統?”上一個問題蕭玉珍感覺已經不用問了,答案很明顯,故而又補了一個問題。
系統?
簡槿被蕭玉珍的第二個問題問住了,系統最基本的功能是發布任務,然后給獎勵,就這一點,明世鏡是不符合的,它在偽裝成游戲時,都沒有給出明確的主線任務,只是在開頭隱晦地把關注點集中到了洛無疾身上。
后來洛無疾即將遭受天罰時,它也只是給了一個提醒,而不是下達任務,從這方面看,她完全可以無視洛無疾,去接觸其他人,就算她偏離了明世鏡想做的事,它也無法下達強制任務。
但其他方面的功能,比如回答問題、傳送之類的,明世鏡都是能做的。
綜合來說,簡槿覺得明世鏡可以算是半個系統。
不過她轉念一想,比起那些千奇百怪的系統,明世鏡更像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工具,說它是半個系統有失偏頗。
有了結論,簡槿回答道:“沒有。”
“嗯嗯,沒有。”蕭玉珍點頭道,一副你別說了,我都懂的表情。
其實聽到簡槿的回答,蕭玉珍就知道自己又問了一個傻問題,系統肯定會禁止宿主透漏自身的存在,一旦違反,輕點說不出話或者給警告,嚴重點直接懲罰,甚至還有可能抹殺。
“前輩,你就是通過那啥知道我是穿越者的嗎?”
“不是。”
預料之外的答案讓蕭玉珍愣了愣,“那?”
“你們表現得太明顯了。”
“哦。”蕭玉珍嘴上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心里還是不服,她從頭到尾也沒說啥奇怪的話,與狄灼交談時也沒有說出關鍵信息,怎么就被看出來了。
“對了,前輩,狄灼怎么會被抓過來?”蕭玉珍暫時不去想兩人的暴露問題,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楚碧彤抓回監牢關押的都是女性,男性則是當場打死,怎么就把狄灼給抓回來了。
這件事狄灼本人也很奇怪,抓他的人是楚碧彤的手下,而這個手下半年前在給其他分舵送信的路上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想問都找不到人問。
他也曾問過楚碧彤本人,楚碧彤只是看了他一眼,說了句“你再想想,原因很簡單。”
兩人多次嘗試找出答案,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原因。
現在簡槿奪舍了楚碧彤,獲得了楚碧彤的記憶,正是一個解答疑問的好時機。
“他運氣不好。”雖然不是楚碧彤親自動手,但分析楚碧彤的記憶后,簡槿還是可以從中看出端倪,狄灼被抓,純粹就是他倒霉。
四百年前,大統一王朝豐朝滅國,自立為王的七個國家發展到如今,已進一步分裂成十一個國家,分別為伏國、商國、文國、詹國、戚國、玉國、定國、康國、信國、武國、司國。
其中伏、商、文三國臨海,詹、戚、玉、定四國與異族土地接壤,邊疆地區時常受到異族侵擾。
楚碧彤便是定國燕城人,父親是教書的先生,母親是大家閨秀。
結合了父母優點出生的她,從小就聰明伶俐,追求者眾多,十歲之時,就已經有了提親的人,待到適婚的年紀,提親的人更是踏破了門檻。
她的父母本身就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前期他們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后來她母親家道中落,反對聲才沒那么大,因此對于楚碧彤的婚事,他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彼此相愛。
那時的楚碧彤沒有看得上的人,婚事就耽擱了下來,直到十九歲時,才遇到了讓她心動的人。
也正是那個人,讓她從云端落下,墜入泥濘。
兩人相遇于茶館,偶然對視一眼就結了緣,交談甚歡后互換了聯系方式,見了幾次面后,楚碧彤對他的談吐與胸襟心生好感,漸漸對他芳心暗許。
那人也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意,親自帶人上門提親,而這時她才知道他的身份,竟是定國皇帝十分信任的胞弟平南王,此次來燕城,是補充前段時間因異族侵擾而折損的守城軍。
平南王承諾只娶楚碧彤一人,不會納妾,但楚碧彤的父母猶豫了,身份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夠抹平的,更何況平南王還是皇帝的心腹,掌管著南方的軍事大權,對平南王妃位置虎視眈眈的人都是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楚碧彤嫁過去無異于羊入虎口。
他們想婉拒,楚碧彤察覺到了他們的態度,死磨硬泡了好幾天,最終還是得到了允許。
在給平南王答復的前兩天,楚碧彤和朋友外出踏青,吃下朋友的提供的食物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她從小就備受寵愛,周圍的人都依著她,追求她的人為了得到她的喜愛,使盡了渾身解數,危險到不了她的面前就會被擋下。
在安心的環境中成長到十九歲,她依然保留著如孩童一般的天真,彬彬有禮卻不驕橫。
意識消失前,她有了不好的預感,想要自救已來不及。
再次醒來,楚碧彤躺在自己床上,臉上疼痛難忍,床前的母親哭得泣不成聲,父親握著她的手,臉色沉痛。
父母不讓她出門,撤掉了她房內所有的鏡子,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垂眸不言不語,像是失了魂,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等到所有傷口不再痛后,與父母開誠布公道:“我知道我毀容了,也知道與馮葉洲的婚事不可能繼續了,是誰籌劃了一切,請告訴女兒。”
看到女兒很冷靜,她父母只能說出隱瞞的事。
根據后面被抓之人提供的供詞,策劃楚碧彤毀容一事的是一名姓姜的女子,姜姓女子策反了幾名曾追求過楚碧彤的男子,趁著她昏迷,姜姓女子將她毀容,那幾名男子則是在外面打掩護。
作為始作俑者的姜姓女子,供詞很簡單,她嫉妒楚碧彤即將成為平南王妃,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了毀別人容貌的事。
因為沒有害她性命,姜姓女子被判處一年監禁,其余幾人被判入獄,刑期半年。
“嫉妒?呵!”楚碧彤嘲笑道,她知道姜姓女子沒說實話,她父母也知道,其他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挑破而已。
監禁的懲罰,就跟禁足差不多,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禁足,她能想到,姜姓女子正在一處院落中,吃著美食,聽著小曲,丫鬟給她按摩著肩膀,若是天氣稍冷,還會拿一件外衣給姜姓女子披上。
她記得,讓母親家族沒落的罪魁禍首,就姓姜,在朝堂的位置,僅次于丞相。
如果她真的和平南王結婚,手中有了權力,母親家族自然會水漲船高,這是姜及其背后黨羽不想看到的,于是姜姓女子就被推了出來。
忽然間,她明白父母之前為何不愿意讓她和平南王結婚,可一切都晚了。
她父母以為她是想開了,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性格已經變得扭曲,只是所有的瘋狂和怨恨都被她藏在了平靜的外表下。
她想報仇,想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于是,她私底下找到了即將前往康國的商隊,花了一些錢,進了他們的隊伍。
午夜,她留下一封書信,帶著平南王沒收回的部分聘禮,和商隊在鏢局的護送下,踏上了前往康國的旅途。
康國,有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
她要加入魔教,借助魔教的力量完成復仇。
來到康國后,楚碧彤輾轉于各個情報機構,搜集魔教的動態,并嘗試找出魔教的所在地。
在盤纏即將用完之際,她計劃前往另一個城市,在經過一個村子時,她在馬車里看到村子著起了火,外面把守的人,穿著魔教標志性的衣物。
立馬打發走了車夫,她直愣愣地來到把守的人面前,道出了想要加入魔教的請求。
把守的人不屑一顧,想要殺死她,她見狀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嚇得把守的兩人退了一步,其中一人見她是真心想要加入,進村稟報后,帶著她來到了帶隊的舵主前。
舵主遞給她一把刀,示意她看向被捆著的兩人,隨后讓出道路。
她走近,毫不猶豫地揮刀,送走了兩條年輕的生命。
“歡迎你加入圣教。”楚碧彤的表現讓舵主很滿意,當即拍板讓楚碧彤入教。
在問及她的姓名時,她拋棄了原來的名字,回答了“楚碧彤”三個字。
回到魔教總壇,舵主帶著她找到教主,算是走了個過程。
選完武器開始練武,楚碧彤才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有著不小的天賦,練了三年,就已經能和其他舵主五五開。
她的天賦引起了教主的重視,直接將她從普通教眾提為舵主,兩年后,再度將她提拔成圣女,當作下一任教主培養。
功成后,她首次以圣女身份出任務,帶著教眾圍了一個小型武林門派,將全派屠盡。
自此,奪命鞭——楚碧彤的稱號,在武林中流傳開來。
因為毀容的緣故,楚碧彤看到美麗的女子,心里就會出現想要凌虐的沖動,初時還能忍一忍,當她成為圣女后,就沒有了顧慮,開始擄人關押,心情不好時就去監牢里挑人。
六年前,康國新帝上任三把火,燒到了魔教身上,教主決定暫避鋒芒,各舵主帶人前往他國建立分舵,楚碧彤被分到了司國。
好不容易在司國站穩腳跟,楚碧彤做事不再像在康國時肆無忌憚,分舵附近的村子以及城市,她都沒動手,而是跑去遠的地方搞事。
捉狄灼的那次,更是選在了臨國文國,為了不耽誤返程,她把捉人的任務下發給了十個人。
到了集合的時間,其他九人都回來了,唯獨李雄沒回來,此時天氣已黑,就在她耐心耗盡,快要發火的時候,李雄才帶著被敲暈的狄灼姍姍來遲。
李雄見自己終于趕回來,放松下來后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倒在地上緩了兩分鐘,才開始解釋。
他選的那個方向,人煙稀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村子,一個能看上眼的人都沒有,眼瞅著天色越來越晚,終于看到一旁的山上下來一個小孩,人胖是胖了一點,但底子在,瘦下來肯定符合條件,于是死馬當活馬醫,將其敲暈帶走了。
楚碧彤趕時間,沒多追究就帶著隊伍返回分舵。
“運氣不好?”
蕭玉珍聽到狄灼聲音,回頭一看,狄灼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背后。
“你那時候還小,沒變聲,喉結也沒長出來,李雄認錯了你的性別,他忙著完成任務,就把你抓了。”
認錯了性別?
蕭玉珍多看了一眼狄灼,因為太瘦現在還不明顯,年齡也小,還有兩個月才滿十三,不過底子還是能看出來的。
想到兩人第一次碰面時的場景,她覺得認錯性別這件事,還是很正常的。
畢竟當年,她開口就是一句,“姐妹,我來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