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文茜暗暗吸著氣，面上一陣火燒火燎。她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都被葉謹年看在眼里。

“我知道了，葉醫生，回去我會好好思考你說的話。”

葉謹年點點頭叫她出去。

鐘文茜本以為昨天那種情況只要不在危及病患跟前，就能免于責難。她完全忘記了，他們一根繩上的螞蚱。試圖遠離，不僅不會讓她擺脫責任，還會彰顯她的狹隘和丑陋。

這樣一說，宋顏初還成了悲劇英雄？

本來昨天看宋顏初跌倒在地，她是有些許愧疚的。當時她站得離張母最近，如果伸手及時，宋顏初能少挨幾下打。

所以，見她狼狽的跌倒，她也有幾分于心不忍。

現在，那些感覺都蕩然無存了。

屈辱的鐘文茜就只想哭，她加快步伐往沒人的地方走去。

宋顏初消失了一上午，葉謹年是在午休的時候看到她的。

就在住院部空蕩的樓梯間，葉謹年想避開電梯里擁擠的人群，就去爬樓梯。看到宋顏初和張源坐在臺階上說話。

宋顏初沒有穿白袍，青春的板鞋，牛仔褲，T恤上有醒目的卡通圖案，通體色澤明快。只是一張臉難得死氣沉沉。

“雖然我差一點兒害死你，但是，我也算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了。不僅被你媽撓成大花臉，還被逐出了師門，不知解了多少人的心頭之恨。”

她側過臉來給張源看。

葉謹年所在的角度也剛好看到，她本來就白，幾道紅印觸目驚心。

張源忍不住憐香惜玉：“一定很疼吧？實在對不起宋醫生，我替我媽跟你道歉。”

宋顏初哈哈一笑，沒心沒肺的擺了擺手：“道什么歉，你媽這樣也算為民除害。要是讓我那些同事看到，他們可得高興壞了。”

“宋醫生，你好像很不受歡迎的樣子。我們學校有校園暴力，難道你們醫院也有嗎？”

宋顏初生出“哪里有人，哪有就有江湖”的感慨說：“有團體的地方，就有團體暴力。我的上級醫師都不喜歡我，其他醫護人員肯定跟著一起孤立我啊。當然，也是我自己找虐。其實老主任對我挺好的，可是我不想跟著他。”

張源好奇：“為什么不想跟著他？”

“因為他年紀太大了，不如后來負責我的上級醫師長得帥。”

葉謹年忍俊不禁的偏了偏首。

張源不可思議：“宋醫生，沒想到你這么花癡。”

“每天治病救人，馬不停蹄，被有暴力傾向的病患攻擊，被患者家屬埋怨，一不小心還要被上級醫師罵得狗血噴頭。因為精神類藥物的一些特殊屬性，要隨時準備承擔醫療風險所帶來的法律責任。精神科醫生就是一個高壓高風險的職業，再不看一看美色聊以慰藉，那還能活嗎？”

“沒想到你們精神科的醫生這么慘？”

宋顏初一副過來人的架勢，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上無人不堪憐。你不是說自己會成就一番大事業嘛，趁現在年輕一定要好好努力。”

“我知道。可是，宋醫生，你真的能讓我見到雄鷹隊隊長嗎？”

“當然能，我們兩個穿一條褲子，我讓他來，他敢不來嗎？”

張源張大嘴巴：“雄鷹隊隊長不是男的嗎，你們怎么能穿一條褲子？難道……他是你男朋友？”

葉謹年蹙眉，從臺階上走下來。

宋顏初還在大笑著解釋：“不是，不是，是小的時候穿一條褲子，我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發小……葉……葉醫生，你干嘛……”

張源見宋顏初被葉謹年提了起來，緊跟著站起身，就要拔刀相助。

“宋醫生……”

宋顏初連忙對他擺手：“沒事，沒事，你先回病房。”看他不動：“不聽話就不讓你見雄鷹隊隊長了。”

“那好吧。”張源心不甘情不愿的走開。

葉謹年冷笑出聲：“這是和病患拜把子了嗎，還想聯合起來搞一場秋收起義嗎？一天天的，反了你了。”

宋顏初抽回被他攥緊的胳膊：“用不著你管。”

葉謹年問她：“你為什么在這里？”

宋顏初挺起胸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這是醫院的公共區域，又不受你專屬管轄，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我又沒去騷擾你。”

葉謹年微微低下頭看她，他松散的額發垂落下來，隱隱摭住一雙桃花眸子，那一瞬的光彩顯得特別白雪翠竹。沒了葉醫生時的一本正經，竟與一般男子無異。

宋顏初抬起頭迎視他的目光。

只聽他說：“你還知道自己一上午沒出現，宋顏初，你請假了嗎？”

宋顏初愣了下：“你不是不要我了嘛，把我還給了許主任。”

“你可得了，你這樣的惹事精。許主任一把年紀，沒兩年就退休了，經得起你折騰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

葉謹年告訴她擺正姿態。

“即將入地獄的人是你。你這樣的業務水平，不經過一番魔鬼訓練能行嗎？”

宋顏初嘻笑顏開。

“我不怕入地獄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信你的鬼話。”

葉謹年從未見過哪個女孩兒像宋顏初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