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一有個夢想,做個短視頻博主,因為經歷過生離死別,所以很傾慕平平淡淡的鄉野生活。
時代的腳步太快,都是快餐文化,人們步履匆匆忘了靜心是什么狀態。所以她便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歸來辭去”。
回歸自然,回歸真我,辭去浮躁,辭去俗塵。哪怕是短短的兩天假期,也應該給自己一個縱情享受的機會。
因此始一有努力學習,把獎學金都包了。課外就去兼職,家教、茶吧服務員、商場發傳單、圖書整理員……只要時間允許的,她都做了。省吃儉用,存了小筆,打算畢業就創業。
有個學長是新聞專業的,在跆拳社認識,他教了她攝影。
國慶是良辰吉日,結婚的很多。學長接了幾個攝影跟拍業務,忙不過來把其中一個介紹給始一了。
新郎家與新娘家相隔一條街,婚禮是在一家高奢酒店舉辦的,倒免了長途跋涉的苦,始一扛著相機輕松不少。
早上六點起床去拍新娘的裝扮,回到新郎家一起去迎親。太陽火辣辣的,曬得她頭皮發燙。
個子嬌小,墊著腳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差點沒把腳給崴折。始一發誓再也不接這種活了,費力不說,有些年輕男人老是上前搭訕騷擾她。
個子嬌小就好欺負么?!
下午三點,婚禮結束,拿到兩千傭金的時候,方才那番委屈都不是委屈了,毒誓也不做數。以后她還是要接這種活的……
花十元買了一份鹵肉飯犒勞自己,正吃得香,就見對面的巷子有幾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男生欺負一個女生。
得父親救死扶傷,助人為樂的真傳,始一向來遇上這種事都是干脆利落的出面。
拼命包了一口飯,鼓著腮幫子就小跑到那幾個男生身后,含糊不清的喊“喂,做三好學生不行,非要做不良少年?”
掃了眼有四個男生,不知吃的什么一個個比她高出好多。穿得規規矩矩,面色卻是痞子樣。
一個自懷里掏出煙準備吸的男生嗤笑一聲,說“妹妹,你嘴角還有飯呢,管這么寬?”
抬手一抹,竟真有粒飯,尷尬到家了……
始一雙手背在身后,一副溫溫柔柔的鄰家女孩樣,也嗤笑一聲,說“弟弟,姐姐今年大三,21了,就愛管事兒。”
抽煙的男生手一頓,把煙踩在腳底戳了幾下,斜著頭示意其他三個不管她,兀自朝那女生動手,喊著“交出來饒你命!”
女生齊劉海大眼睛,文文靜靜的,抱著書包瑟瑟退向墻角。一看就是三好學生被不良少年盯上了。
始一攔在她面前,慢悠悠將襯衫袖子卷起來,相機包遞給她,安慰道“別怕,護好我的相機,乖乖看著什么是落花流水。”
那幾個小子不怕唬,丟下書包就沖了上來。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始一沒放在眼里。
先來個漂亮的過肩摔,再來個弓步沖拳,又一個后旋踢,再有個旋風踢……歐啦。
幾人還不死心,爬起來就要狠厲沖向她,便聽后方傳來幾聲威嚴的斥喊“站住!別動!”
一眨眼的功夫,那幾個小子轉身跑得飛快,始一疑惑的回過頭,三個警察在奮力追著一個帶棒球帽的高瘦男人。
始一是好公民,毫不猶豫在男人跑到眼前時給了他一個掃堂腿,絆他一個狗吃屎被追上來的警察按壓在地。
“沒事了啊,同學,快回家吧。”
始一自那女生的手里拿過相機包,女生淚目汪汪朝她鞠了個躬,說著謝謝。
“你又打群架?”
想再安慰女生幾句,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聲音。
轉身一看,竟是念輕舟!他瞥了眼地上那幾個小子未來得及撿起的書包,盯著她染了灰塵的米白褲腿。
這是個難纏的家伙,她不想理他,高昂著頭兀自朝他前邊走過。
“打架了就得去警局坐坐。”
帆布鞋很舒適輕巧,天熱得心癢癢,她有些想揍他……
倒退幾步到他跟前,她輕聲說“警察叔叔,我那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攜帶武器了,刀呢?”
念輕舟面色無波,不知是認真還是說笑。
丫的……裝深沉誰不會?始一學他冷著臉,抱著手問“公民正義之舉,不值得獎勵?”
“值,可你沒證人。”
始一手朝后指向那女生,“她就是。”
念輕舟瞥了眼女生,云淡風輕的說“哦,去警局錄口供就知道了。”
尼瑪……差點爆粗,努力深沉,始一又問“我救死扶傷,正義之舉你說是打群架,那你們仨追他一個人,不也是打群架?”
烈日掛在藍空中,念輕舟一米八幾的個子,替她擋住陽光臉便沒被曬了,卻似座山壓在她頭頂。
“我們那是公事,合法的。”
“就是因公徇私嘛,誰知道你是不是趁機發泄私人仇恨。”
“掃他一腿的是你,泄恨也應該是你。”
靠!孺子不可教,此牛不懂琴……她白了他一眼,深吐一口氣就要離開。被他一把捏住胳膊,掙脫不得。
聲音依舊低沉清冷,說“去警局坐坐!”
周圍漸漸圍了群眾,始一不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只好應聲隨他上車。
真是錄口供,女生說她無意間拍到那幾個男生在校內抽煙打牌的視頻,已經刪了可他們不信,非要把她手機搶來砸掉。
手機是父母攢了幾個月的錢才買的,她視為珍寶不肯交出,就被一路堵到小巷子里。
“真的多虧這個姐姐,是她救了我啊警官。”
女生滿臉淚痕,怕念輕舟真罰始一,便企圖求情。
念輕舟喝著茶水,“嗯”了聲,叫來另一個警察把女生送回家去,說會及時把相關情況反饋給學校和家庭,叮囑她當心。
隨后就盯著電腦,修長的手指飛舞敲著鍵盤,顯然是不管始一了。
天色已暮,晚霞多彩鑲在天邊。奔勞一天,始一疲得連根手指都不想動。打著呵欠起身,伸了個懶腰便提著相機包就走。
警局在市中心,始一的學校臨近城南,坐公交要兩個小時。已是六點半,查了下還有最后一班,二十分鐘后到,警局一旁就有站點,她便坐那等著。
可能是國慶第一天,可能是這個時辰坐公交去城南的人不多。長長的公交站臺下就她一個人,正好疲倦襲來,便閉上眼睛后靠著休息。
突覺眼前有個黑影,始一驀地睜開眼睛,念輕舟換了便裝,靜靜矗在她面前。
沒了那身莊嚴肅穆的警裝,昏亮的霞彩落在他頭上,瀟灑風流,柔和如畫。
“要什么獎勵?”
“什么?”
他沉著聲,突如其來的一問令她茫然不知。
“公民正義之舉,值得獎勵。”
哦,她之前問他的。
許是工作原因,他習慣板著臉了,可她不買賬,繼續閉目養神。
下午就吃了幾口飯,現在肚子突然咕咕作響,使勁捂住都不行。始一窘迫的起了身,把長發順至后背,勉為其難的說“那就飯吧,一頓有肉的飯。”
那雙多情眸子看了她半晌,才說“好。”
坐著念輕舟的車,去了一家新開的烤肉店。環境清幽,布置講究,食客很多,一進門就能聞到焦香的烤肉味。
餐桌上擺了十幾盤菜,大多是五花肉與雞翅,魷魚牛肉等,始一大快朵頤,念輕舟只拿了份牛排和果汁,紳士儒雅,細嚼慢咽。
“這么能吃肉也沒見你多幾兩。”
將肉裹在鮮嫩的生菜里,始一滿足的嚼著,繼續翻烤肉,說“十天半月才能吃一口肉,能胖?再說了什么叫幾兩,我七十八斤照樣能打架。”
他把烤好的肉都夾在她盤子里,滿臉不可思議般看著她“看起來溫婉文靜,兩次打架都被我撞見了。”
“哼,人嘛就是會裝模作樣。”
她看著他,若有所指。這廝表面深沉清冷,說不定實質就是個悶騷呢。
念輕舟點了根香煙,微靠著椅背似笑非笑不再說話,靜靜等她吃完。
稍大的包房里,他那端煙霧繚繞,把那雙似水眸子襯得柔情漣漪,光影輕柔隱了白日里的冷硬,比窗外躲在薄云后的尖尖月牙還令人心動。
吃完已是九點過,始一只好破費打車了,唉……痛心疾首啊。想著吃了那么多肉,心才稍稍平復。
“這里難打車,我送你吧。”念輕舟見她手機亮著,一直沒人接單。
始一注視著他頭頂的幾朵桂花,他抬手輕輕拂去。
這個男人就是神仙,清冷是與生俱來的。同在一處吃飯,她滿身油煙味,風一拂來,他還是西柚與茉莉花的味道。連人間煙火都沾染不上他。
風把桂花繼續點綴在他頭頂,把一元錢吹到她這貧民的腳邊……真是小機靈,懂得各投所好哈。
賺錢不易,誰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始一蹲身撿起錢揣進兜里,一抬頭就見念輕舟一瞬不瞬望著她。
直教她嘴角輕抽:這廝不會說我貪財吧?
唉算了,她是公民,要拾金不昧……
忽地想到設定念輕舟是悶騷,便想求證一番。始一巧笑嫣然,顧盼生姿,從兜里掏出那一元錢近他身,毫米之間留有余地,唱道“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元錢,把它交給警察叔叔手里邊……”
念輕舟低著頭不言一語望著她,唇角噙著笑意。睫毛長得全是剪影,那張薄唇因著才吃完東西,在路燈下紅潤誘人。
沒聽到他心臟的狂跳,沒看到他俊臉蒙羞,反倒是她小鹿亂撞,神魂差些分離。
慌慌張張把錢塞到他掌心,就想離他遠些,驀地被他捏住小手。
他掌心過于溫熱,灼得她身心微顫,臉耳滾燙。
“你多大?”薄唇輕啟,低聲問她。
“21”。
“我23。”
始一知曉念輕舟年輕,但沒想過他才二十三歲,就是警局緝毒支隊的隊長。
她一臉懵然,望著他不知問年齡做甚。
“叫哥哥。”
“什么?”
“叫哥哥,才比你大兩歲不能叫叔叔。”
“……”
那張風流多情的俊臉過于溫和,在朦朧夜色里無聲直視發愣的她。貪戀風中他的味道,忘記抽回自己的手。
她撇著嘴,說“全國人民都這么叫警察叔叔。”
“你不行。”
低沉的聲音在頭上方徘徊,雖是柔聲細語,她仍感到這是命令,不容抗拒的命令。
那棵金秋桂花樹下的氛圍,是柔情,叫曖昧。
始一有些不知所措了,想抽回自己的手落荒而逃,被念輕舟捏得更緊。
“叫不叫?”
金笙說給始一算了一卦,今年不能動情戀愛,否則會人情兩空,傷痕累累,嚴重到粉身碎骨之勢。
可月色下的念輕舟綽約溫情,分明是帶著丘比特的箭來的,她怎能不動情?
他美色的誘惑,她好色的驅使……雙眸空空迷離,望著他輕喚出“哥哥。”
……
“哥哥,哥哥,開門啊!”
始一驀地睜眼,躺在酒店的床上。天已大明,晴光都出來了。
走廊外傳來一道稚嫩的童聲,拍打著房門,“哥哥開門,我給你拿雪糕來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年輕的男聲問“媽媽呢?”
“在后面,馬上來了。”
“哦,快進來吧,我只給你吃一口哈。”
……
平平靜靜,簡簡單單生活的真實樣子。
她怎么反倒夢見念輕舟了呢?自分手那晚便對他不念不想,清凈了快一年……
都說夢見一個許久未見的人,代表他在忘記你。
或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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