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瀝瀝往下掉落，空氣中彌漫著草木香。

油紙傘面上，雨珠不斷往下滑。

這傘不好使，裙角大片大片的水漬都沾住了，繡花鞋的鞋頭冒著水珠，泥濘的土地與濕氣，讓人覺得煩躁。

身上但凡沾染一點濕氣，我都覺得很不順手。

好在屋內的爐火燒的很旺，我拉開了床幔，看到床上躺著的那人，渾身的傷痕，不管給她吃了多少仙草靈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她身上的靈脈已經被打碎了，就算神仙下凡把她救了回來，日后也不能再繼續修行。

所以我才討厭修仙世界。

動不動就抽筋斷骨，哪里有半點樂趣。

床上之人聽到響動，緩緩睜開眼睛看我，我把治傷的草藥敷在她的額頭，對方痛哼瞇起眼的同時，虛弱問道：“你……是誰？為何……要救我？”

這要從何開始解釋呢？

作為系統的第七千六百九十八年，游走在多重宇宙的我，經驗值已經上達了頂點。

因此主神準許了我一個心愿。

“我想變成人。”

廣闊的空間里，陷入了一陣沉默。

“當人？”主神不確定地問我。

“是。”我不會有太大的感情波動，也沒有身體形態，所以我不知道如何讓他知道我的心意，“我想當人。”

我只能如此對他重復說道。

主神滿足了我的心愿，給予我幻化成人形的本事，所以我才能出現在這里，以這樣的形態同她對話。

蘇君寒。

這是我作為系統的最后一個任務。

“你只記得我是你的伙伴，就行了。”

“咳……咳咳……”

她翻身撲在窗邊，干嘔著已經吐不出來的身體。黑色長發凌亂落下，一部分貼在地面上，淚與血水交織在一起，讓我忍不住想——要不要幫她洗一下？

她用力地抓著床沿，“伙伴？我已經沒有人可以信任了，不管說再多的甜言蜜語，最后捅刀子的時候，卻一點都不會猶豫。我已經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你不如直接說，你想要什么？”

我喜歡她這個性格。

軟弱無能只會讓人變本加厲的欺辱，與其受到慘痛教訓后再支棱起來，不如一開始就冷心冷情。

“為什么不說話？”

我拖著下巴，并不是不說，只是在思考如何在幾句話之內把事情說清楚。

想來想去，總結不出什么好主意。

我放棄了。

抬手把我跟主神的一段影像，在她腦內回放了一遍。蘇君寒呆愣了片刻，接受完畢，抬眸驚訝地看向我，“你，咳咳……你是仙人？”

不，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系統而已。

蘇君寒顯然沒理解我這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人人都想成仙，你為何想要變成人？”

“說錯了，我不是仙。”看到她眼中的茫然，我覺得解釋太麻煩了，“但我確實想變成人。”

“為什么？”

“玩膩了唄。”

我做系統已經做了七千六百九十八年，這么長的歲月里，我不能走、不能跑，什么事情都要依賴于在宿主的身上，可偏偏，主神又給了我對世界的認知能力。

日日夜夜地關在一個透明盒子里看著，不管是誰，遲早都是要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