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有句話說的不錯。”

“嗯？”

“能培育出長靈仙草的人，確不是我。”

凌亥季的表情瞬間有些崩裂，但還是維持著笑容，“姑娘，別說笑了。魔尊已經將事情都告訴于我，那些水土正是你給蘇君寒的，不是嗎？”

“可我的身體太虛弱，沒有辦法耕種。”

“什么？”

我苦惱地說道：“讓我去推土，然后將這些搬運上山，又要每天澆水，這樣的活我干不來。”

“……”

我說的是實話。

就算主神沒有往我身上加“羸弱”特質，我也根本不想干這些。

開什么玩笑。

本統向來都是給人派任務的。

凌亥季大約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看著我愣了有一會兒，然后回過神來，尬笑了兩聲，“這樣的話，根本不必擔心其他，我們醫谷的人手眾多，每日都能夠下地干活。”

“是嗎？”我微微笑道，“這樣也不錯呢，那倒是可以讓蘇君寒回來了。”

*

蘇君寒比前幾日都要黑了不少，這魔谷的日頭可能還算不錯，我發現她身上那有些病態的白倒是降下去了。

她站在我面前，不解地問，“你把水土賣給他們了？”

“只收了一半的定金。”我打了個哈欠，“說是等長靈仙草種出來了，才會給我們尾款。”

蘇君寒坐了下來，神色有些憂郁。

“那我們……是要留在這里嗎？”我覺得她下一秒就想下山去復仇，但是時機還未到。

我同她笑笑說，“我現在手里，有一百兩銀子，如果全都給你，你打算去做什么？”

“我……”

“買兇殺人不行。”

蘇君寒被堵了一下，呆愣地看著我。

我嘴角抽搐，本只是隨口猜一下，沒想到她還真打算那么干。如果只是以暴制暴，蘇君寒也不會是對方的對手，這徐宿星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自然是怕別人報復的，因而他周圍的守衛也不是一個兩個。

再加上他背后之人，想要對付他絕非易事。

我自然是可以讓她一步登天，立馬就出現在那人的面前，可那之后她又該怎么辦呢？

系統完成任務，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宿主卻依舊要在這世上生存，左不過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一條命，再這樣隨手丟棄，系統的出現又有什么意義。

我自然不是那種無良的統，所以盡可能的，我想給她一個好的開局。

盡管那可能，需要經受更多的困難。

*

神醫谷又對外開放了，那日我在門口看到了幾個新面孔。

晌霆正好帶著人從側殿出來，我在庭院喊住了他。

“簡夏姑娘。”

自那日后，神醫谷里的人都對我態度好上了不少，連一直看輕我的滕熠，也同我行禮問好。

我同晌霆招了招手，他轉頭跟滕熠說了兩句，便看到滕熠帶著人先行離開了。

等人到了我面前，我問道：“那是什么人？”

晌霆一時沒明白，順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反應過來，“哦，那個是新來求醫的，谷主……”

他壓低了聲音，“少爺的狀態好多了，所以又開始替人治病……”

我前幾日見他確實恢復了一些，但那也只是他自己的身體復原了，要說體內的靈力，八成沒個兩三年是無法完全回調的，鳳凰神脈都是這樣硬生生把自己耗死，也不知道停歇。

“我最近，在思考一個問題。”

晌霆不理解地看著我，半晌在我的眼神逼迫下，尷尬地接了句，“什么問題？”

“怎么樣才能讓你們家少爺生氣？”

“……”他沉默了片刻，竟然也是想不出來，“哈哈……這可是個難題。”

*

“簡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被人打斷了說話，我側目看了過去。站在橋岸不遠處，長胡子的中年人正帶著笑容看向我，也不知道這笑容當中包含多少敵意。

晌霆朝他行了個禮，“谷主。”

顯然凌亥季并不在意這樣的小角色，抬手讓他退下了。

晌霆離開之前，還回頭瞧了我一眼，估計在他眼里，我是斗不過這長胡子的。

他走到了涼亭的外側，身后跟著數十人伺候，一看氣勢就很壓人。

“很難抉擇嗎？”

我說道：“我也是很想跟您合作，可是……”

我嘆了口氣，“谷主，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凌亥季點了點頭，他讓其他人站在亭外，自己則是與我單獨往前走，這庭院后面，有一片很深的竹林。

竹林的中間是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是個散步的好地方。

我朝周圍打量了兩眼，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凌亥季出聲問道：“簡姑娘想說什么？”

“哦。”我回過神來，“其實，這話我不好同別人說。之前魔尊詢問我的時候，我有一事沒有同他說清楚。這水與土我是從一位仙人遺留的仙境中得到的，起初我也只是想拿來試一試，沒想到真的能種出長靈仙草。”

凌亥季點點頭，說：“長靈仙草需要極為純凈的土壤與水質，從前也一直都是仙人的煉丹藥材。”

“若非是我的那位朋友受了重傷，我也不會想來試一試運氣。如今，谷主看重我，與我談論生意，可即使我有這個心，也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東西來了。”

凌亥季說道：“這么說來，你是如何將這些東西運出來的？”

他看著我，瞪大了眼睛，問道：“莫非，你連乾坤袋都有？”

我哈哈笑了下，“差不多吧。”

“之前屬實是我沒想到了……”凌亥季同我笑得更親和了些，道：“你一個小姑娘，怎么會有那么多的寶貝？乾坤袋可是上仙的寶物，我們凡人瞧也瞧不見一眼，你竟然會有這樣的……也許你是某位仙人的弟子？”

我說道：“谷主謙虛了，跟神醫谷的各種仙草來比，這屬實也算不得什么寶貝。我也不是什么仙人的弟子，只不過是我運氣好，在同一處撿到了。”

“那可真是極好的運氣。”

“谷主若是不嫌棄，我可以一次性將所有的仙土、靈水都賣于你，只不過有一事，我需先同你說明。”

“什么事？”

“離開仙境后，這水土無法長期存有靈力，最長月余，短則半月，如想要順利栽培出長靈仙草，只有在那段時間之內使用才行。”

他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出價多少？”

我說，“全憑谷主的意思。”

*

次日，這醫谷里就變得忙碌起來，我看原本一堆拿著寶劍的守衛，此時手里的家伙已經換成了下地的工具。

一群人將土運上了山，先前我尚不知道醫谷與魔界的傳洞在哪，這次倒是看得個一清二楚，原來是越過山坡后頭，再往里走一點，便是魔尊在神醫谷里留下的通道。

說來也是諷刺，鳳凰神脈在數千年前，與魔族是勢不兩立的。

一為傷人。

一為救人。所救之人只要沾染上了魔氣，就算是身體治好了，心里的魔氣也很難清除。

神物鳳凰歷來是厭惡魔族，據說只是在魔界路過，它都要親自下靈池洗上個三天三夜，屬于鳳凰神脈的后人，自然也繼承了這一點。

而如今這兩家親得不行。

我站在一個略高的坡地上，往下看得清楚，一車一車的泥土往魔谷的傳洞里推，而站在傳洞外守衛的元雪妮，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警惕地抬眸看過來。

我同她笑了一下。

然后被十分嫌棄地避開了視線。

“……”總覺得在她那里，我好像成了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