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神醫(yī)谷的邊界，再往外走，便是要上船了。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渡口，迷霧中站著一個人。
元雪妮將船只的繩索收了起來，站在原地等著我們。
凌森泊下了車，很意外在這里見到她。
“雪妮……”他著急過去想要解釋，卻對上了元雪妮的一個笑容。
夏日的晚風(fēng)吹得人思緒清醒，悶熱的空氣讓人不愿多留。
凌森泊看她的樣子，便知道她不是來阻攔自己的。
“你……”
“少爺，這是您第一次出谷，可惜的是我不能陪你去了。”
凌森泊頓了頓，道：“你不跟我們走嗎？”
她搖了搖頭。
其他人已經(jīng)上了船，晌霆拉著船只的撐桿，莊筱影將包袱都整理了上去，蘇君寒坐在船頭往上看著，我站在岸上，扭頭看凌森泊同人道別。
月色照在水光之上，波光粼粼映著銀色的光亮。
元雪妮仰頭看著凌森泊，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謝謝你救了吉梳，如果不是你的話，可能我已經(jīng)看不見他了。一直以來，都多受少爺?shù)恼疹櫫恕！?/p>
凌森泊道，“不是，是你們幫我才是……”
元雪妮被他說的有些難受。
凌森泊猶豫著，又說道：“雪妮，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如果爹爹知道你偷偷讓我出去，肯定會發(fā)火的。”
此處地處偏遠(yuǎn)，除了每日渡來的幾趟船只，夜里是不開放進(jìn)出的。
元雪妮也知道這一點，但她卻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走。”
“為什么？”
“我受過谷主的恩惠，這條命也是谷主撿來的，此生都不會離開醫(yī)谷……”她側(cè)目看了我一眼，又同凌森泊說道，“可是少爺，你不一樣。你趕緊離開吧，免得天亮了，谷主發(fā)現(xiàn)，事情就麻煩了。”
凌森泊還想勸她，被她推著肩膀，往船邊推過來。
“雪妮……”
我接過凌森泊的手，回頭看向元雪妮，她笑了笑道：“一路順風(fēng)。”
*
天蒙蒙亮，清晨的霧氣尚未散去。
忽然間，一個巨大的聲響在頭頂響起，莊筱影被嚇了一跳，往上看的同時，說道：“這個時候打雷？”
蘇君寒?dāng)Q著眉頭，“好像不是雷聲。”
迷霧中，一道巨大的身影劈了下來。
“好你個簡夏——”
陰沉的聲音隨著水聲嘩啦啦的響動，從四面八方傳來，“居然敢用障眼法欺騙魔尊！”
水波晃動使得船只差點被掀翻，莊筱影慌亂當(dāng)中，往船只翹起的一邊撲去，“喬安玥？！”
我也是一個踉蹌，摔倒在船座上。
喬安玥的聲音有些意外，“小影？你怎么也跟她混在一起？”
“你干嘛啊？！會死人的！”
“嘖。”
喬安玥呆在水中，紅色的魚尾從水面里浮現(xiàn)出來，水面之上，她魚尾上的鱗片映著光，在凌凌波光中，不像凡間物。
魔族專有的紫眸，詭異而危險。
“我問那個騙子。”
蘇君寒不悅道，“你說誰是騙子？”
“就那個，站都站不穩(wěn)的老太婆！”
凌森泊過來扶住了我，聽到這話的時候，有些驚訝地看過去，又看了我一眼，道：“小夏……你沒事吧？”
“沒事。”我算是坐穩(wěn)了，只是身上的衣服沾了水，有些不舒服。
“問你呢，說話！”
蘇君寒站起身來，“你不要欺人太甚！”
難為她這比我還虛弱的身體，能吼出這樣的氣勢來，顯然是在神醫(yī)谷就氣得不輕。
“是你們出爾反爾在先！”
“胡說八道！”
“是你胡攪蠻纏！”
“……”
我猜到她會追過來了，但沒想到來的這么快，正想要開口解釋。
余光瞥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我的頭頂慢慢越過。
陽光刺破了昏沉，黑色的鱗片映著晨光，兩旁薄而輕透的邊翅，在光線中如夢影傾瀉。
黑發(fā)束冠，玄衣加身，浮游在空氣之中，如入水之魚。
我承認(rèn)我有一瞬看呆了。
直到他落在我的船邊。
“十日便可。”他抬手，將手里的那顆枯草遞給我看，“為何死了？”
“……”
“說話。”
“說來話長。”
他半身沉入水中，一副很有耐心聽的樣子。我知道他體內(nèi)的魔氣沖撞，能聽人說話，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
我拍了拍凌森泊的胳膊，“幫我拿個杯子來。”
“杯子？”凌森泊有些疑惑。
那杯子是我讓蘇君寒帶上的，所以她這會兒反應(yīng)也比較快，忙打開了包袱，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瓷杯來。
我也不打算瞞著他們。
便直接打開了空間。
只不過他們瞧不見我的空間，我想在他們眼里，應(yīng)該就是憑空裝滿了一杯水。
“這是……什么？”
我空間里的靈泉。
我將水杯放到了那顆枯草之上，倒了兩滴上去，這長靈仙草的靈力正在流逝，但也沒有完全死去，沾上了一滴水后，靈力流失的程度就停下了。
我將一整杯都倒了下去。
那水大多數(shù)都被長靈仙草吸收，剩下一小部分，沿著墨琛的手，往他手腕的骨節(jié)滑落。
滴答。
一滴水落在了池中，墨琛的目光下垂，看了一眼，隨即眼神也變化了。
“這到底是什么？”
長靈仙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了它本應(yīng)該有的樣子，我跟他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聽完之后，不僅是墨琛，一船的人都保持沉默。
除了蘇君寒，其余人的目光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你的意思是……你非這個世界的人。”
“沒錯。”
“所以這水……”
“是我空間的靈泉。”我穿梭于各大世界，靈泉的作用也會因每個地方的作物不同，而進(jìn)行微妙的轉(zhuǎn)化，從本質(zhì)上來說，它是能提升作物原先的優(yōu)點，就比如這長靈仙草，長靈仙草的本身就是極純靈力的代表，靈泉便強化了這種特質(zhì)。
“你的意思是，它能夠澆灌出，任何一種奇花異草。”
我點點頭：“是這樣的。”
從旁邊傳來一聲冷笑。
喬安玥雙手環(huán)胸，顯然是不相信，“真有這種好東西？”
我側(cè)目看她，道：“如果你不相信，想看一看，可以跟我一起走。”
“……”
“除了長靈仙草，旁的你也能培育？”
我說：“只要魔尊有種子就行。”
他垂眸看著我，“你們打算去哪？”
清晨的霧散了。
湖面上是一片平靜。
“京都。”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