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曄。”元曄明知自己應該隱藏身份,或許是她如月牙般的眼睛,或許是她給的那碗清粥味道好過了他十五年來吃過的所有食物,或許是她對他的救命之恩,他忽然覺得自己可以給她他擁有的一切,包括性命。
“阿曄哥哥,你怎么愣住了,在想什么?”寧安輕輕推了推元曄的胳膊。
元曄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眼底溢出無限溫柔:“沒什么,想到以前你還是個小丫頭,現在看長高了不少,終于有女孩子的樣了。”
“我當然不會一直都是個野丫頭樣,總會越來越有女人味,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又美又迷人。”寧安笑道。
“嗯,我現在就開始期待那一天了。不過怎么看也要再等很多年。”元曄打趣道。
“怎么會?”寧安鼓起腮幫子故作生氣。元曄在他面前依舊是哥哥一般溫柔平和,讓她一時忘了他是皇帝。
元曄捏捏她的臉:“好啦,別生氣了。我還有一樣好東西送你。”
寧安好奇地看著元曄從懷中取出一個繡著金龍圖案的荷包。元曄抽開荷包的袋子,拉開口,那個寧安來看。
“這是……香?”寧安湊上鼻子聞了聞,“好特別的味道,真好聞。”
“閑來無事,上次記得你信中說京城市面上買不到稱心如意的香薰,于是我閑時調了此香,味道清新淡雅,或許你會喜歡。”元曄將荷包放在寧安掌心。
寧安心底流過一道暖流。
這個世界在乎她感受的人太少,每一個都彌足珍貴。
寧安收好荷包,眼圈微微泛紅。
“好了,你不能在宮中留得太久。雖然茶園尚算安全,但我并不確定鶴妃身邊有沒有太傅的眼線。”元曄輕嘆一聲,“門外有人接你回慶云殿,鶴妃會安排你出宮。”
“嗯。”寧安點頭,“我明白。”
“放心,我不會賜婚,也不允許你嫁給長留世辰,太傅在朝中隨心所欲多年,別的我都可以忍,但你的事我不會袖手旁觀。”
寧安微微怔住,凜凜寒冬之中索性這里還有慰藉。
“撫靈,元日慶典那日你可會再來宮里……到時我還有一樣東西送你。”元曄喊住她,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你不來,我便讓人給你送到蒿草閣。”
“好,我盡量來。”寧安答道。
看著寧安離開茶園,元曄負手而立,剛剛溫柔的神情也變回了往日的冷峻。
梁海公公穿過茶園走到小屋:“陛下,長留世辰已在文昌殿等候多時。”
“走。”元曄負手而行,臉上看不出一絲溫度,大步離開了茶園。
寧安告別了鶴妃,坐著馬車回到了太傅府。剛入府門,一名陳氏身邊的侍女就攔住了她回紫陽閣的路。
“岑二小姐,夫人請您過去。”
寧安一挑眼皮,斜眼看向那侍女,臉色一沉:“我不去。”
侍女愣住,岑寧安話說得果決,語氣里不給對方任何商量的余地。
侍女:“可是……”
岑寧安出門半日有些累了,實在不想和她糾纏,更不想去應付陳氏。她繞開侍女,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徑直朝紫陽閣走去。
侍女看寧安要走,連忙擋住她的去路:“二小姐,夫人是想跟您商量元日慶典的事,請您務必過去。”
“我說了我不去!”寧安不耐煩道,“夫人那里我不去,慶典我也不去!你回去如實稟報就好。”
那侍女也是一根筋的丫頭,伸開雙手死死攔住寧安:“夫人說了無論如何要把您請過去,元日慶典重大,今年又是小姐您第一次參加,無論如何必須事先跟你商議……”
“再重大也與我無關!”寧安見那侍女不讓,眉頭皺成了川字。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
“岑寧安!”忽然陳氏的聲音怒吼著從不遠處傳來。
寧安撇了撇嘴,轉過身去。只見陳氏帶著兩名侍女一臉怒氣地沖她走來。
那攔路的侍女趕緊向陳氏請安:“夫人,岑二小姐她……”
陳氏招了招手:“我都看見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寧安看見侍女讓開道路,理也不理,轉身就走。
“岑寧安,我叫你你沒有聽見嗎?”陳氏氣地聲音顫抖,伸出手指指著寧安的背影,“太傅府怎么養出你這么個沒有教養的丫頭!”
寧安聽見裝沒聽見,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
“站住!”陳氏緊跟在寧安身后,高聲道,“岑寧安你給我站住!來人,把她給我攔下!”
這時幾個附近打掃的婆子侍女紛紛放下手中工具,跑到岑寧安周圍擋住了她的去路。
寧安看著眼前七八人,硬沖是沖不過去,只能轉過身,冷著面瞥向陳氏:“讓她們給我讓開!”
“你……”陳氏被她不屑的表情氣得火冒三丈,“若不是你與辰兒性命相連,我現在就應打你三十杖,再將你趕出太傅府去!”
“打啊,你隨便打,打死我最好!我死不足惜,也剛好讓你兒子給我陪葬!”寧安雙手抱懷,抬著下巴道。
“你你你!你說什么!”陳氏七竅生煙,這之前的十六年,她從未和岑寧安有過接觸,她怎么也沒有料到,這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小女孩竟然長成了一副完全不懂恭順的叛逆性子。若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從小好生管教。
陳氏如今后悔已晚,看著桀驁不馴有恃無恐的岑寧安,她毫無辦法。
如今岑寧安打不得罵不得強迫不得,她只好把氣咽回肚子,忍聲道:“岑寧安,我是有正事跟你說,你這是一副什么態度?”
“您有正事說,我可沒時間聽!”寧安冷笑道。
陳氏也不再管她什么態度,強行說道:“以往元日慶典,各府都要出一個節目。你也知道,之前都是你姐姐殿前獻舞,而這一次……”
寧安舉起雙臂在空中交叉形成一個大大的叉:“打住!你們想都別想!”
陳氏話都沒說完就被寧安打斷,在眾人面前往日威嚴掃了一地,忍不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以為我愿意讓你獻舞!這是太傅的命令!離慶典還有不足三日,我要將你這個野丫頭訓練地會跳一支舞,你知道這有多難?!”
“不是難,是根本不可能!要跳你自己去跳!”寧安轉身面對攔路眾人,“都給我讓開!我告訴你們我現在傷重初愈,心臟還沒長好,你們要是硬攔,小心我傷口炸開,噴你們一身血!”
幾個下人被她這么一下,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岑寧安的命現在有多重要,當然不敢真地阻擋她。
“岑寧安!”陳氏怒不可遏,氣得渾身發抖。
寧安一把推開路中間二人,大步走出包圍圈,回紫陽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