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院位于皇宮東南方向,白墻環繞,青瓦翠松,一副古樸莊嚴之色。平日里這里是包括長留世辰和白聿戈等朝臣貴胄子弟在此讀書習武。其中還設有一座女學,朝中二品以上官員女子可入學就讀。
書院門口已掛上燈籠,門前是學院學生支桌而成的簽到臺,陸陸續續抵達的人們紛紛排隊簽到后,才三三兩兩地進入書院大門。
岑寧安隨長留世辰下了馬車,正準備隨他去簽到,卻見兩名身著錦裘的少年見到長留世辰,立即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抱著臂走了過來,挑眉打量著岑寧安,對長留世辰道:“世辰,這就是你的那位神女未婚妻?上次元日慶典我病了沒去,云珠回來可沒少給我一頓啰嗦,今日我可算是見到神女的廬山真面目了。”
另一個面露和善,笑著拱手行了一禮:“前兩日就聽世辰說會帶神女來參加詩會,我也是期待了幾日,今日總算得見。”
寧安抬眉看了二人一眼,笑而不語
長留世辰為寧安介紹:“寧安,這一位就是寧王府的元祿世子,這位是尚書令孫大人的嫡子孫文鴻。”
岑寧安行禮:“見過元世子、孫公子。”
這個元祿,人還算俊俏,但眼眉上挑的樣子和元云珠如出一轍,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倒是他身旁的孫文鴻,看上去面相和善,眼中帶著靈氣,估計也不是能小看之人。
寧安正想著,一輛馬車停在了他們身邊,元云珠穿著一身金絲紫雀錦繡襖裙掀開車簾走了出來。她一落地,便沖到長留世辰面前,嬌笑著沖他打著招呼:“世辰,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長留世辰淡淡答道:“多謝郡主掛心。”
“世辰,你別對云珠這么冷淡嘛,她在家中一日恨不得念叨你幾百回,天天吵吵嚷嚷地想見你。”元祿打趣自己的妹妹,全然不顧一旁所在的寧安。
元云珠狠狠瞪了元祿一眼,紅著臉看向長留世辰:“兄長,你別胡說,沒看神女在旁邊站著,你這么說讓她多尷尬。”
寧安笑笑沒說話。
元云珠盯著寧安,歪著頭眼神一凜,嘲諷地說道:“岑二小姐,我曾聽你姐姐岑寶鸞說過,你自幼沒有入過學堂,也沒有讀過私塾,幾乎算得上是目不識丁。別怪本郡主多嘴,你可知今日在這里舉辦的是上元詩會,這可是文人學子切磋詩學的盛會。到時候人人吟詩作對,我真怕到時候二小姐你既聽不懂也不會寫,白白浪費了這一白日的時間。”
寧安聽了元云珠諷刺到極致的話,不怒反笑:“云珠郡主說得不錯,像我這樣毫無學識之人來此不過就是湊個熱鬧,不過我聽長留公子說郡主的才學是京中世家小姐中的翹楚,估計郡主完成此次詩會比賽的題目一定會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元云珠被她這么一說,立即心虛了半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那……那是自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詩會,怎會難倒本郡主。”
寧安微微一笑:“那小女就預祝郡主旗開得勝,一舉奪魁。”
元云珠被她這么說,心里騰地升起一股怒意。她雖然識字不少,自幼念的是寧王府內的私塾,可論舞文弄墨起來,她并沒有什么自信。這次參加這個詩會,完全是因為長留世辰會來,至于比賽她可是連想都沒想的。此時夸下海口,元云珠啞巴吃黃連,只能祈求今年詩會的題目簡單些,好不至于一會兒交了白卷。
“好了好了,咱們趕緊去簽到入場,別誤了開題的時辰。”孫文鴻發現元云珠和岑寧安看彼此的眼神已經有些電光火石,趕緊在一旁招呼道。
元祿邪笑著瞅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抱著胳膊走到簽到臺,拿起毛筆洋洋灑灑簽了自己的大名。
緊接著元云珠跟在元祿之后簽下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是長留世辰,這是寧安第一次看他寫字,筆勁剛毅,內斂持重,令她不禁刮目相看。
孫文鴻此時謙讓地將下一個簽到的順序讓給寧安:“岑二小姐先請。”
元云珠站在一旁,抬著下巴睜著眼睛盯著岑寧安,譏諷的笑意已經掛在唇邊:“世辰,岑二小姐可會寫自己的名字?若是不會,要不要請他人代勞啊?”
岑寧安攢了攢手,望著硯臺旁的毛筆,遲疑了一下。
元云珠看寧安猶豫的模樣,更是料定她不會寫字,掩口朗聲道:“不會寫字也沒有什么丟人的,若岑二小姐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幫你寫。”
元云珠的話立刻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簽到臺。
岑寧安皺著眉,面色為難地倒握起毛筆,一副不會用的樣子。
長留世辰此時面色已經沉了下來,冷眼看向一旁喜形于色的元云珠,他正要開口說什么,卻見寧安的筆在手指尖完美地轉了一圈,隨后握姿輕盈標準,筆桿直立于直面,左手拂袖,右腕輕轉,既而簽下了“岑寧安”三個字。
只是看她寫下三個字,一旁的孫文鴻立即瞪大眼珠夸贊道:“岑二小姐筆勢跌宕秀逸,筆力更是遒勁得法,哪里像不會習字之人。”
長留世辰也從未見過寧安寫字,他微瞇雙眼,看簽到簿上她的字跡,心中和孫文鴻一樣頗為震撼。
幾日前他前往舞悅樓,在藏書房默默陪著岑寧安讀了一個多時辰的書,那時他才知道岑寧安不僅識字,并且讀起前朝古文也絲毫不懼,津津有味。
今日再見她寫字之筆力,竟與自己不相上下,根本不像是岑寶鸞十幾年來四處宣揚地那樣。
他眼中的岑寧安就像一個迷,與她靠得越近反而覺得她愈加陌生。
元云珠看看寧安的字跡,又看看自己的,除了吃癟一時沒了話說,她瞪了一眼孫文鴻后,轉身提著裙擺跟著元祿快步進入了大門。
寧安放下手中的筆,回頭對孫文鴻道:“孫公子謬贊了。”
孫文鴻還想對寧安說什么,長留世辰突然隔在他們中間:“走吧,該進去了。”
寧安先是一愣,然后苦笑著點點頭。
正當他們準備走進御學院大門時,岑寧安忽然聽到身后不遠處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