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寶寶真的到了景仁宮,賢妃卻是一臉驚訝。
她看著秦寶寶難掩一臉倦容,心疼道:“既還病著,怎么不好繼續(xù)養(yǎng)身子,若是再累著自己,豈不是我的罪過?”
因懷孕而導致的睡眠不足,這可是多少脂粉都藏不住的。
秦寶寶索性做出更加虛弱的樣子,用帕子捂著嘴,裝模作樣的輕咳了幾聲,才沙啞著道:“妾這身子,自小大病小病就沒斷過,三天兩頭的,早已成了習慣,不用管它也不妨事。”
“倒是聽宮人說娘娘找我,妾想是有什么急事,只怕耽擱了,就趕來了。”
“看來還真是我的不是了。”賢妃嘴角抽了下,但很快就掩蓋了過去,她轉頭吩咐蕊珠幾句,這才繼續(xù)道,“前兒醫(yī)官剛給我配了幾副人參丸,不如你先拿去吃,還有一些其他藥材,我讓人一并包好,都送到你宮里去。”
“早前便一直都叮囑你,缺什么,短什么,都和我說,切莫委屈了自己,咱們都是一家人。
你可倒好,都病得這么重了,卻還是自己一個人扛著,不聲不響的,只讓人更加擔心。
若不是你現(xiàn)在身子不好,當真該打!”
沒一會,蕊珠便回來了,瞧著大包小包的,還真沒少拿!
有道是拿人手短,賢妃不惜這么一番大出血,只怕所求定然更多。
果然,噓寒問暖之后,賢妃拉著她的手,一臉心疼的嘆息道:“瞧瞧這張臉瘦的,我見了都難過,若是你的家人見了,不知又該心疼成什么樣子呢?”
“說起這個,我還沒問過,妹妹家中都有哪些人,能養(yǎng)出像你這般仙女一樣的人來,定然同樣都是人中龍鳳了!”
秦寶寶摸了摸自己最近因為好吃好睡,而圓了一圈的下巴,十分佩服對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又更深一層樓了!
但是不得不說,她的夸贊確實讓人很高興。
所以秦寶寶便大略說了一下家中的情況。
而這些也都在賢妃調(diào)查之中。
秦家雖然是泥腿子莊家戶出身,但俗話說,亂世造英雄,如今秦大牛已經(jīng)做了千牛衛(wèi)大將軍,而且他一個女兒入了宮,頗得圣寵,一個兒子又高中狀元,入了御史臺,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聽說那秦思達貌比潘安,學富五車,溫文爾雅,乃是京中不少貴女心中夫婿的最佳人選。
便是賠自己的女兒還稍有不足,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呢?
地位不高有不高的好處,起碼有自己震著,等女兒嫁過去后,就絕對不會吃虧!
想到這,賢妃便問道:“這么說,你那哥哥如今還尚未娶妻咯?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來了!
秦寶寶一直都暗暗戒備著,聽著這話,便知道賢妃終于點到了正題,也不等她繼續(xù)說,就直接道:“倒也不是這樣。”
“兄長雖然現(xiàn)在還未娶親,但已經(jīng)定下婚事,便是他的老師,前朝太師李客章的女兒,李湘芙姑娘。”
“竟是這一位?”賢妃驚訝道,隨即有些為難的皺緊了眉頭。
若是一般人倒也罷了,這位李客章雖是前朝太師,卻深明大義,因看不慣黎君昏庸無道,知道大勢已去,憑自己無力回天,這才告老還鄉(xiāng)。
但他依然是一代鴻儒,賢名遠播,桃李滿天下,便是自己的父親提起來也是贊不絕口的。
但是賢妃猶不死心,問道:“怎么之前從未聽說呢?”
秦寶寶笑道:“這便是兄長不是了。”
“他自己心高氣傲,不愿借老師之名,父親之力,非要憑自己的本事去考取狀元,隨即再風風光光的將新娘子迎娶進門。
為這,還鬧出不少波折來,耽誤了好些時候。
幸虧如今塵埃已定。前幾日家中傳來消息,兩家已經(jīng)置換名帖,下了定,大概月末就能辦喜事了呢!”
秦寶寶嘴上說著抱怨,可眼里、面上全都是藏不住的喜悅。
也是,不靠父蔭,也不用老師推薦,生生憑自己的本事在一眾考生中殺出重圍,并摘得榜首,若沒有過人的才能,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高中狀元,迎娶心上人。
狀元夫人啊,還真是好福氣呢!
賢妃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秦寶寶低頭喝了口茶,倒也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西羌的密報已經(jīng)送到了殷重手上,此時朝堂上的大臣們應該也已經(jīng)知道了。
難怪殷重對于西羌和北狄的異動一直置之不理,原來西羌就是個兩面派。
這邊勾搭著北狄,一瞧就沒什么好事;那邊卻又來信武朝,表示只要武朝愿意接受和親,將一個公主嫁給他們的首領做妻子,并歲歲獻貢給他們,他們便愿意和武朝保持友好往來,絕不互相侵犯!
而當今天子只有一個公主,便是賢妃的女兒,如今不過才只有十四歲,連及笄都沒過,卻要遠離家鄉(xiāng)、父母,到那苦寒蠻荒的陌生地方,實在是可憐。
若換做是自己的孩子,現(xiàn)在馬上就要被送去和親,自己也會心急如焚,想盡辦法保護她的。
只是,這畢竟有關自己哥哥和嫂子的幸福,還牽扯到了兩國之間的利益,實在太過麻煩。
所以秦寶寶決定,還是趁早斷了賢妃的念頭,不該想的就不要想,以免累及無辜。
于是之后賢妃便明顯不如一開始那般熱情,秦寶寶也不會自討沒趣,沒過一會,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說來也實在令人唏噓,當初寶華公主和親北狄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三歲,比如今賢妃的女兒,長樂公主還要小一歲。
那自己呢?十三四歲的時候自己又在做什么?
只記得兵荒馬亂,戰(zhàn)火紛飛,腥臭狹窄的馬車內(nèi),男人的咒罵和小孩的哭聲,是連噩夢都難以描繪的地yu一般的畫面。
秦寶寶揉著額角,突然感覺更加疲憊。
楊梅替她散開發(fā)辮,見狀擔憂道:“主子可是累了?奴備了一些安神香,對身體也有益,待會便給主子用上。”
秦寶寶想事入了神,看著鏡中的她,忽然問道:“楊梅,你覺得,犧牲一名女子一生的幸福,或許可以換來一國的安寧,這筆買賣,可值得?”
楊梅忽然一驚,嚇得手中的梳子都掉到了地上。
“主子?”
聲音也讓秦寶寶回神,她驀地自嘲笑了笑,“是我糊涂了,后宮不得干政,一時失言,你只當沒聽到,忘了吧。”
秦寶寶轉身上榻,沒一會就又睡著了。
留下楊梅驚疑不定。
主子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