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古樸的茶館中，歇腳的人不少，卻還是頗為安靜。
小玲玲在一旁歡快地吃著瓜子。
而羅煙則手拿鋼筆，點著小本，詳細地給李信介紹著。
“最大的發現就是，之前服裝店里‘灰、藍、綠’單一色調的衣服最多。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艷麗的色調開始出現，并增多，尤其是最近甚至呈現井噴之勢。
還有就是那種的確良材質的服飾，賣得特貴......”
李信心不在焉地聽著，不時還看了下時間，感覺還沒怎么著呢，竟然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這時間過得也太快了！
小懶貓那邊估計早就出來，怕是已然等急了。
想到這里，他一把按住羅煙的玉手，笑道：“行了，不用再繼續了，想不到煙姐你一下有這么多的感想。”
羅煙身形不禁一顫，不過心底早已默認了兩人的關系，她并沒有抽出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也是最近服裝店逛了不少，想的自然有些多。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就是關于服裝的事情。”似乎是意識到不妥，李信不動聲色地松開手道，“其實之前建議你去多看看，就是想讓你了解一下服裝行業。
以后我想和你一起開個服裝店，你的祖傳手藝，加上‘潮流服飾’的設計，咱們的店一定很紅火。”
順帶一提，他釣到的潮流服飾大全分為好多冊，送給羅煙的那本，是關于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各個國家的流行服飾，所以并不用擔心會暴露什么。
“可是服裝店不都只能公家經營嗎？”羅煙的眼中閃過一抹訝色，“要是咱們開，那不成了投機倒把？”
李信笑著解釋道：“你也看到了，如今大街上的個體戶是愈來愈多，而且自從那些妖魔鬼怪倒臺后，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寬松。
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國家便會出臺新的政策，到時候，說不定開服裝店就會變成合法的生意。
咱們先準備著，準沒錯。”
羅煙美目直視李信，柔聲道：“行，你的主意一貫都多，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幫你。”
這會兒個體戶還被人看不起呢，放棄公家的鐵飯碗，去干個體戶，需要莫大的勇氣。
本來他以為羅煙會考慮一下，沒想到這么堅決。
李信一時心緒難平，終于給出了自己第一個承諾，“煙姐，你記住，不管將來如何，我一定帶你們過上好日子！”
羅煙眸中頓時異彩連連，展顏笑道：“我們等著！”
“既然這事定了。”接著，李信又一次看了下時間，起身道，“那我也該撤了。”
“這都快中午了，要不和我們一起吃頓飯再走吧？”羅煙期盼地看著他，挽留道。
李信故作苦笑，“我也想，可我還有事。”
“好吧。”羅煙眼中閃過一抹遺憾，善解人意道，“正是要緊，你去忙吧。”
“那你和小玲玲在這兒好好玩，我過兩天再去看你們。”
“等你！”
隨后，李信走出茶館，大步向樓下服裝店飛奔。
這會兒臨近中午，百貨大樓的人更多了，從頂樓擠到樓下，差點沒把他累趴下。
等到他來到服裝店時，關小關已經等了有一會兒，看到李信，當即瞪了他一眼，“怎么上個衛生間要這么久，你不會去干其他事情了吧？”
這女人夠敏感的！
李信心中暗驚，臉上卻不動聲色抱怨道：
“除了陪你，我能干什么事啊，你也看到了，這里那么多人，人擠人的，能快的了才怪呢。”
關小關一想也是......
忽然她皺了皺鼻子，一絲好似百合花香的香味傳來，她忍不住湊近李信聞了聞，還真是這味道。
“不對，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這是女人的香水味，沒錯吧。說，這是怎么回事？”關小關神探附體，死死地盯著李信。
仔細一聞，自己身上確實有點香味，有點像鈴蘭花香，幾乎微不可聞，這是羅煙的體香。
這女人是狗鼻子嗎，之前還隔著兩米遠呢，這都能聞出來？
李信心中苦笑，臉上卻異常鎮定道：“人擠人的，大概是擠到某位噴香水的時髦女同志，真是大驚小怪。”
“是嗎？”
“肯定是！”李信異常真誠道。
看著他誠摯的神情，關小關點了點頭，“那就信你一回。”
嘴上說的輕松，心中卻暗暗警惕，因為她總覺得那香味有些熟悉，之前好像也在李信身上聞到過。
就在她思緒亂飄之際，李信眼珠溜溜一轉，出聲打斷道：“衣服選了沒？時間不早了，咱們抓緊。”
“早就選好了！”
關小關馬上回過神來，撇撇嘴，比著身上的淡綠色的呢子大衣道：“按你說的，挑的是綠色，怎么樣，好看嗎？”
“漂亮極了！”
“那我就買這件了。”
這大衣著實不便宜，一口價，20塊，要布票。
而且因為大衣做工考究，繁雜，還要工業券。
李信想給錢，關小關硬要自己來，最后她肉疼地掏布票，掏錢，工業券實在沒有，只能李信先掏墊上。
隨后，關小關一手拎著妮子大衣，一手挽著李信，心滿意足地順著洶涌人群，擠出百貨大樓，接著找到二八大杠，便側坐在李信自行車后座離開。
此刻，李信怕是還不知道，當他被關小關親昵挽著，離開百貨大樓的那一刻，好巧不巧地被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看到。
兩人正是羅煙和小玲玲，她們剛從大樓出來。
李信緊趕慢趕，還是給注意到了。
小玲玲看了看媽媽，又指了指李信兩人的背影，懵懂道：“媽媽，爸爸跟一個漂亮姐姐走了！”
羅煙愣愣地看著戴在關小關頭上的針織帽，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該來總會要來！
她凄婉地摸著小玲玲的腦袋道：“以后人多的時候，別叫他爸爸，要叫叔叔。”
“可是叔叔已經同意做我爸爸了，為什么不能叫？”小玲玲不解地問。
“讓你別叫就別叫，哪那么多為什么！”
羅煙很是心煩氣躁，語氣不知不覺變得不耐煩起來。
雖然，當初決定打算糊涂過下去的時候，她就有預料到這一幕。
不過看到他被別的女人親昵地挽著，甚至那女人還帶著自己親手織的帽子。
即使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但她還是會感到不甘。
除此之外，更多的卻是心痛，剜心的痛！
身邊小玲玲見羅煙吼自己，大哭：
“嗚嗚嗚，媽媽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