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天色微亮。
下人匆匆拿著一張帖子回府,前去蘇之遠院中回稟。
蘇之遠接到帖子后召集所有人到前堂議事,主要是為蘇老夫人的入葬時辰做了一個算卜,所有的準備也都需要提前做好,如此自然是要有一番忙碌的。
蘇淺兒未去前堂,守著靈柩旁。
蘇弈和蘇錦很快議事完就過來找蘇淺兒,他們將蘇淺兒拉了出來,躲到一旁的小廊上談了起來。
蘇錦先開口道:“聽母親說你要代替芷蘭嫁過去,是真是假?”
本以為有什么事,見她問得這么直接,蘇淺兒便點頭應是。
“你是傻呀,那是芷蘭闖下來的禍事,你為何要替她頂上。知道你們倆向來感情好的很,可這也關系到你的終身大事,如果一旦嫁過去,很有可能這輩子都是要守寡的!”蘇錦有些不懂她在想什么,她一直認為蘇淺兒比蘇芷蘭聰慧一些,可現在看來實在令人費解。
“那你說現在蘇府的危險該如何破局,你覺得我還有別的可選嗎?”
一句話將蘇錦問得無話可說,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也都看著蘇府即將要鬧出的笑話。安王府已經將蘇府弄得十分被動,如果不嫁,蘇府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或許理解不了蘇府意義,但是蘇淺兒是知道的,那是蘇府世代守護至今的東西,怎么丟得?
“沒想到事到如今,我們蘇府竟需要你一個姑娘家去化解這么重要的危機...”蘇弈想來十分可笑,也十分可悲。
蘇淺兒望著遠處的靈堂,悠悠道:“沒什么,算是我為蘇府做得最后一件事情吧。”
“你做這樣的決定,恐怕沐生哥哥還不知道吧?”蘇錦提醒道。
一聽到白沐生的名字,蘇淺兒的心中一陣輕微的刺痛。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自己的決定,又或許早已經沒了意義。
白夫人在祖母的靈前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白沐生是要另娶他人的,而她,則變成了是從小與白沐生一起長大的玩伴而已。
蘇淺兒暗淡了眼神,重新回到靈前坐著,此時她什么也不想再去考慮。她只想迅速的的解決蘇府現在遇到的麻煩事,能夠好好的送祖母最后一程,以后她會是什么樣子,都已經不重要了。
見她落寞至極,余婆婆陪她坐著,輕聲道:“姑娘是真的想好了嗎?”
蘇淺兒轉頭,看到余婆婆眼里的淚光,蘇淺兒不忍心,替她拭去淚水,點點頭。
余婆婆更是難受,道:“姑娘何必如此為蘇府考慮,即使老夫人在世,也絕對不會同意你這樣做。我知道你的性子,下了決定后,別人是改變不了你的想法的。可是姑娘,這可是關系到你后半生呀!”
“婆婆,我知道,可是祖母已經不在了,沒有人再為蘇家全心全意的著想了。我現在沒了祖母,也沒有了以后,一切就隨緣吧,這個決定,就當我報答祖母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了。”
“我原想著,在姑娘嫁人之前還能再伺候一段時間。既然姑娘要跟白家沒了關系,那我有些話也是可以說了,之前一直都想著姑娘能順利嫁入白家,還和老夫人琢磨著要不要教你做媳婦的規矩和禮數。可竟然沒有想到人心是如此涼薄,白夫人的做法實在是過分。不過這樣倒也有好處,至少咱們在成親之前看清了他們白家的本來面目,總好過嫁進白家以后再發現。”
余婆婆說著,蘇淺兒聽著。
“還有就是,我瞧著白公子平日里對姑娘好,也從未在背地里說過他什么壞話。日子久了,總覺得他其實還是更聽命于白夫人,有些男人,在未成親之前,什么都說“好”,可真的到了成親以后,可就是翻臉不認帳,整日外出務事,在家與你相處的還不是白夫人,到時候也是要遭罪的。”
聽著余婆婆細說著從前的點滴,蘇淺兒竟然完全沒有發覺有不妥之處。可有些事情,便在日常的細節里,早已暴露出它的本性來。
發喪近在眼前,蘇府派人將蘇淺兒代嫁的事情告知到安王府,沒想到安夫人欣然應允,完全應驗了蘇淺兒的猜測。如此一來,蘇府上下也都安下心來,好好的準備喪事。
七日過去,蘇老夫人的喪事在她生前的囑托中,低調中操辦結束。
蘇之遠挽留蘇淺兒就此住在蘇府上,蘇淺兒未同意,堅持與余婆婆一起回到別院。
所有事情辦完,別院的下人已經提前將院里清掃了一番。
推門而入,蘇淺兒竟有些恍惚,祖母的音容笑貌在她眼前一一浮現著。在院中乘涼說的玩笑話;下雨天時坐在一起講述著祖母過往的故事;祖母一遍一遍教她如何做人......
來到祖母的房間,一切都是原樣,蘇淺兒站在門口,呆呆的望著所有的一切,緩緩坐下。她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剛剛送走祖母,她竟有些盼著早日能與祖母重逢。不知道是因為祖母的離去,還是因為同時失去了白沐生,她對以后的生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期許。
從前祖母常常對她說,人各有命,自己要好好的把握住自己的命。祖母總是不許去她奉承迎合別人,教她凡事該要有自己的主見。從小到大,她是快樂的,即使沒有在父母膝下,可祖母給了她許多的溫暖。
她更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么,代替蘇芷蘭嫁到安王府,若那安將軍真的有生命危險無法生還。她是不是此生就要孤苦終老,成為無人問津的透明人?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能為蘇家保住清譽,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祖母,若您在天有靈,請一定要原諒淺兒,我沒有按照你期望的那樣去活著。現在蘇府的麻煩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會滿門問罪,我所能做的,就是盡辦保全蘇府。你放心,如果以后有機會,我一定會想辦法從安王府抽身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