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婆婆也不得不信她的話,畢竟從小到大古靈精怪,她實在鬼主意太多了。
別人都躲之不及的事情,她非要一人擔下,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她是傻到家了,哪能想到即使再困難的事情,她也會想盡法子克服。
或許這就是蘇老夫人不愿將她管教得過于規矩,人管教得太過中規中矩,反而她的內心怕也將從此被框住了。
看著蘇淺兒繡的一塊紅色方帕,拿起細細掂量起來,問她:“姑娘,這是繡的什么?”
“紅蓋頭呀,看不出來嗎?”
“安王府已經將姑娘的嫁衣送了過來,他們說時間急,又碰上老夫人過世,想著蘇府沒有時間準備。便由安王府的親戚們熬了幾個通宵做出來的。這紅蓋頭也是備好了,姑娘不必再繡了。”
蘇淺兒低下頭,撫摸著紅蓋頭,緩緩道:“這是給沐生的,如今,他要娶別家女子,我要嫁別家公子。以前說好在我們成親的時候,我要親手繡一方紅蓋頭,由他來揭開。”
不知怎么了,這幾日靜下來,蘇淺兒又開始回憶起曾經的點點滴滴。她似乎還是不愿意相信白沐生真的會娶別人,她好想一切是幻覺。
這一切如果只是夢該多好,醒來的時候,祖母還在她身旁,白沐生也從來不曾離她而去。
“其實這兩日白公子有來找你...我擔心你難受,便回絕了。”余婆婆說了一句。
“真的嗎,他來找我了,他說什么了?”蘇淺兒起身追問道,眼神中又帶著幾分閃躲。
余婆婆看了看她,只得道:“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想讓我轉告給你,說他會一直在集市外的涼亭外等你,你如果不去,他會一直等下去。”
蘇淺兒又忽然坐下,余婆婆又道:“我是想瞞著你,原本白府做事過分,現在你又已決心代嫁,兩個人算是沒了可能。可看到你說在為他繡紅蓋頭,我心里也不好受。他這次來,極有可能是來向你認錯了,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姑娘,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情投意合,白公子人雖然是好,可他攤上了一個極為強勢的母親。日子久了,白公子雖能護你一時,但他護不了你一世,你若是嫁過去,日子很有可能過得忍氣吞聲。可如果你真的愿意嫁給他,就去吧,別人說得再多也只是旁觀者。”
嫁給他?事到如今,還能嫁給他嗎,他是真的來認錯的嗎?
蘇淺兒的心里沒底,她的心里何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白沐生能拋開一時的觀念束縛,朝她伸出手來,她一定會飛蛾撲火般奔向他。
可是她又怕,怕這十余載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
直至傍晚,云霞布滿天,映得涼亭格外金黃,天地一色,煞是好看。
白沐生已經在這里等待第三天了,他堅信蘇淺兒一定會來。
轉身望去,他笑了,遠處蘇淺兒正朝他走來。
她穿著一襲紅色裙裳,畫著明艷的妝容,霞光的照映下,全身環繞著流光。
她站定后,一動不動的看著白沐生。
“我一直都在跟自己說,你一定會來的。”白沐生走上前緊握住蘇淺兒的手,將她擁入懷中,不停的道歉:“那日是我錯了,我不該沖你發火,更不該在祖母的靈前說一些不著調的話。我當時也是被母親的話沖昏了頭,亂了神才會口不擇言,你原諒我吧!”
被擁在懷中的蘇淺兒,閉上眼睛感受著此時他發自內心的道歉。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原諒了。
白沐生見她動也不動,便松開了她,牽著手坐到涼亭中。兩個人各自揣著心事安靜的坐著,一同望向天邊日漸回落的夕陽。
最終由白沐生打破了沉默,開始講起著兩個人從前年少趣事,他說著,蘇淺兒聽著。
直到日落終于消散在天際,天色黑了下來,蘇淺兒終于先開了口:“沐生,我們私奔吧!”
白沐生回憶的思緒戛然而止,臉上略過一絲意外,張口想說什么,一時又語塞,緩了片刻他重復道:“私奔?”
蘇淺兒點點頭,繼續道:“就我們兩個人,離開安州城,去一個我們向往的村落安居下來。蓋幾間大小合適的屋子,再買上幾畝良田,我們白天忙農種,夜晚織紡棉。不求大富大貴,只愿過得逍遙自在,也免去了世間紛擾。你說可好?”
“離開安州城?到別處生活?可我們的親人都在這里,為何要離開?”白沐生十分不解。
看著他一無所知的眼神,蘇淺兒竟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繼續留在這里,我就要嫁到安王府了,今日聘禮都已經送到別院來了,你不是來過別院嗎,難道都沒有看見嗎?”蘇淺兒急了,她來之前便下定了決心,如果白沐生愿意帶她離開安州城,那么,她也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跟他走,包括違背曾經立下的承諾。
他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已經跟母親求了此事,她說有法子幫蘇府退了這門親事,所以你不會嫁過去的。”
“沐生,還有幾日安王府便會上門迎親,你覺得夫人有什么辦法可以退親,她為什么要幫蘇府,即使要幫,又為何至今都沒有動靜?”
白沐生安撫著她:“淺兒,你不要著急,我母親遲遲沒有動靜,是因為我在等你。我去過別院幾次,都被攔在了外面,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親自跟你說,可是又怕你難以接受,不過事到如今,倒也只能先委屈你一下。”
“什么事情?”蘇淺兒實在想不出白夫人還會在這個時候愿意幫蘇府渡過難關,何況她已經看準了未來兒媳,若她嫁到安王府,不是正合她的心意?
白沐生幾分猶豫,吞吞吐吐又難以啟齒,深呼一口氣道:“這是我跟母親求來的,她說,只要你愿意以側室的身份嫁進白家,她就能把安王府的婚事解決了。”
側室?蘇淺兒不解,問道:“要我嫁給你當側室?”
“雖然這個身份有些委屈你,可我們兩個總算是能在一起了。所以我才再三過來找你,我也怕你介意,才不敢由別人傳話,更不知道怎么跟你說...”
蘇淺兒心里重重的一擊,到底他還是順從了白夫人的意思,由此心里生出一些失落,又不甘心問道:“那正室…是留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