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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白蛇問天

第12章萬里橋邊,絕世佳人

曾經的山盟海誓,終究不過是掛在嘴邊,說說而已。想起來,哄你幾下。想不起來,那就這樣過唄。

你一個婦道人家還能說自己丈夫的不是,不然翻天了不成。

等哪天丈夫把那個女人娶回家做妾,她也只能不情愿地接受現實。

倘若那個女人為她丈夫生個兒子,她這個正室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后面必定沒有安生日子好過。

“素貞,你可有中意的人?”趙如蘭小聲問道。

白素貞看了一眼可憐的母親,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可到頭來還是把她推出去。

“我知道怎么做。這件事,娘不用操心。”言畢,白素貞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趙如蘭想要追上去,摟著自己女兒好好哭一場,可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每當夜深人靜,獨守空閨時,她只能對著垂淚的紅燭,傾訴自己的凄涼。

突然,一雙手摟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娘,有我呢。”白素貞柔聲道。

趙如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憤,緊緊摟著自己的女兒,放聲哭了出來。

................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回到自己住處,白素貞趴在二樓的軒窗旁,怔怔望著院墻外來往的行人。

她不想與白家其他人有任何過節,但這并不意外著她好欺負。

自從白中天當了家主,這白家上下人沒幾個人把她當小姐,資格老的仆人有時還敢當著她的面亂嚼舌根。

不是她軟弱,而是壓根對此不在意。

但現在白中天因為白如海的幾句話就想欺負到自己頭上,還真把她當軟柿子捏了。

還有那個白中地,這些年,心思已經不再家中,時常在外喝花酒,而且還在外面養了個女人。

她曾跟著白中地,遠遠見過那個女人。

若論姿色,確實比趙如蘭美上一分,不過還是仰仗著年輕幾歲。不過,等她看到房間里那一幕時,白素貞才明白,男人終究還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那女人在床上把白中地伺候的服服帖帖,本事不比青樓勾欄那些風塵女子弱,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白素貞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殺了那個女人。

但轉念一想,女人還真不容易,無非是想活下去,活的好,有什么錯嗎?

錯就錯在,這個世道,對女人太不公平。

為什么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光明正大出去喝花酒,可以參加科舉考試,可以成為人上人?

而女人小的時候圍繞父母兄弟轉,出嫁之后還得圍繞丈夫和子女轉,壓根從來沒想過自己。

趙如蘭就是這樣的女人。

雖然衣食無憂,但這樣的生活又有什么意義?

做人真的那么好嗎?

做妖真的那么不好嗎?

自從轉世為人后,白素貞有時便會這樣想著,但始終沒有一個讓自己信服的答案。

“五朗,五朗,你在嗎?”一個弱冠少年站在院落外高喊道。

白素貞“嗯”了一聲,然后走下樓去,望向院外那個文質彬彬的少年,淡然笑道:“何事?”

他是白中圓的二兒子,名叫白崇儀,在同輩中排行老四,年齡與她差的最小。

在白崇儀的身上,白素貞隱約可以看到許仙的一絲影子,故而四兄弟當中就對他較為親近。

白崇儀神色激動道:“聽說,西南郊浣花溪旁的萬里橋來了個名叫李薛漁的樂女,說是姿容美艷,生性敏慧,詩詞歌賦,音律才藝,樣樣精通。”

白崇儀知道她這個五妹除了讀書和醫道感興趣外,就是對那些有才華的女子有點興趣。故而,他聽聞萬里橋來了個李薛漁,便興沖沖跑過來,想要與她一起前往萬里橋親;睹花容。

白素貞心情本就有點不悅,確實想出去散散心,吟道:“李薛漁,這個名字好奇特。”

白崇儀見她有興趣,趁熱打鐵道:“那去不去嗎?”

“你就不怕你爹罰你關禁閉,斷你銀兩?”白素貞好奇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聽說,今天是李薛漁入樂籍之后第一天見客,而且慕名前來之人如過江之鯽,不乏那些文壇名流。就不知道誰有幸能夠成為她的座上賓?”白崇儀滿臉的艷羨。

“楞著做什么,還不帶路。”白素貞催促道。

她很好奇,什么樣的女子能夠讓整個蜀郡的文人如此追捧?

萬里橋。

此橋傳說最早為秦代李冰所建,當時李冰為對應天上的七星,在府南河上修了七座橋,此橋為七星之首,又叫做“長星橋”。長星橋又叫篤泉橋,因橋南有畜水大湖,名篤泉。

之后,到了三國時期,東吳使者張溫訪蜀后,取水路回國,諸葛亮送他到此橋上,曾對張溫說,這橋下之水可通萬里之外的揚州。從此,該橋得名“萬里橋”,至今流傳。

因萬里橋聯系蜀郡城南內外交通,故而城南是蜀郡商貿最為繁榮的地帶,成為商賈會集、水陸輻輳之地,有著江南水鄉的美譽。

府南河旁,酒肆、勾欄林立,便有“萬里橋邊多酒家,游人愛向誰家宿”的詩句。

白崇儀租了一條畫船,不過這錢還是白素貞出的。

畫船上,白素貞一襲白衣,立于船頭。因她男兒裝,一眼望去,唇紅齒白,是那翩翩美少年,更如那下凡的謫仙人。

“五朗,你這俊朗模樣,讓四郎我情何以堪!”白崇儀喝著酒,倍感無奈道。

隔他們不遠處的一艘畫舫上,那些樂女忍不住紛紛探出頭,盯著白素貞俊朗模樣,忍不住評頭論足,神色激動。

白崇儀那是羨慕的很,憋不住也鉆了出去,朝那幾個樂女招手。

哪知樂女見了他,紛紛移開目光,不想與他搭訕。

“我這模樣也不差呀。”白崇儀嘀咕道。

在白家,若論相貌,四個兄弟當中實屬他長相還不錯。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心靈萬里挑一。”白素貞淡淡道。

“那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白崇儀癟嘴道。“對了五妹,你若要是女兒裝,肯定艷冠大唐,一任群芳妒。”

白素貞最不喜女子成為男人眼中的玩物,扭過頭,狠狠瞪了他兩眼。

白崇儀伸手撈了撈后腦勺,略有緊張道:“五郎,我就隨口一說,你且別放在心里。”畢竟,他沒錢的時候,也只有五妹給他錢,而且給的比他爹娘還多。

他可不愿意惹怒了財神爺,到時候真有可能成為窮光蛋。

“到了,到了,就是那。”白崇儀右手指著左前方的一處樓閣。此樓,名叫“清歡閣”。

白素貞聞聲望去,那是一棟二層樓閣,最靠近萬里橋,視野極好。

“清歡閣?”

白素貞驀然想起宋代文豪蘇軾那首紀游詞《浣溪沙》:

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不知這詞中“清歡”二字來自“清歡閣”?

此時,萬里橋上已經擠滿了諸多慕名前來的文人騷客,城南河中也是船滿為患,他們的花船也只能擠在最后面,距離清歡閣還有點距離。

“我就說,來遲了吧。這倒好,只能跟在別人后面吃屁了。”白崇儀忍不住埋怨道。

白素貞瞪了他一眼,嚇的白崇儀不敢亂說話,只得自顧心里生悶氣。

“出來了,出來了。”不知是誰大喊道。

橋上和船上頓時騷動起來,一個個伸長脖子朝二樓亭臺那邊望去。

“都給老子閃開。”一個身材矮胖的公子哥站立船頭大吼道。

他所乘之船約摸十丈之長,在眾多畫船之中顯得特別龐大。

大船橫沖直撞,把擋在前面的那些花船直接撞翻,船上之人全部落水。

若不是旁邊有其他人相救,恐怕那些不懂水性的人極有可能丟掉小命。

河面上的喧鬧并未引氣橋上人的注意力,他們目光死死盯著亭臺上那個妙齡女子。

那女子正是李薛漁。

她著一襲白衣委地,上銹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

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白皙頸間,水晶項鏈,愈發襯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

李薛漁身姿豐盈窈窕,步伐輕盈,美目流轉,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白素貞目光落到亭臺上的那個女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世間果真有這樣的傾國女子。

不過,這般明目張膽、故弄玄虛、沽名釣譽之舉,白素貞不屑為伍。

不是同路人,即便仙子下凡,與她何干!

“回去吧。”

白崇儀“啊”的一聲,追問道:“咱們都已經來了,為啥不再看看?”

白素貞冷聲道:“枯骨紅顏而已。”

白崇儀張大了嘴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調頭,回去。”

船夫剛準備調頭回去,卻聽見有人罵道:“小白臉,你敢辱罵薛漁姑娘,找死不成!”

白崇儀聞聲望去,正是之前命人撞船的矮胖公子,“完了。”

亭臺上,李薛漁眉尖微蹙,循聲移開目光,落到立于船頭的白素貞身上。

之后,再也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離開。

“這小白臉完蛋了。惹惱了韋公子,恐怕命不久矣!”有人搖頭可惜道。

“這個韋公子是何許人也,如此囂張?”有人小聲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他可是劍南西川節度使韋應章的嫡長子,韋世嵩。”有人附和道。

“我聽說,這個韋大公子仗著自己老爹有權有勢,做了許多天怒人怨的壞事。只可惜,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白崇儀一屁股坐了下來,面如死灰,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白素貞看了他兩眼,心中嘆息幾聲。

一個大老爺們,怎么比女人還要軟弱。就不能拿出點男子氣概,做一回錚錚鐵骨的好男兒?

白素貞面無懼色,也懶得理會韋世嵩。

“調頭!”

中年船夫哪里敢動呀,這種惡霸他是萬萬不敢招惹的。

白素貞無奈搖了搖頭。

她不想惹麻煩,麻煩偏偏來找她。既然躲不過,那就親手解決掉。

韋世嵩盛氣凌人道:“去,給我抓過來。”

在他身邊,一個身穿青色錦衣的中年劍客,施展輕功,縱身飛下船頭。

眼看就要落到畫船上,不曾想,“咕咚”一聲,整個人突然筆直墜入河中,成了個落湯雞,十分狼狽。

“廢物!”韋世嵩怒罵道。

“再去。”

又一個青衣劍客飛身下船,這次飛到一半,整個人突然失去中心,“哎呦”一聲,又掉進河里,引得現場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白素貞不想引人矚目,轉身對著船家冷聲道:“走!”

船家哪里還敢呆這里呀,急忙撐起竹篙,離開這是非之地。

李薛漁暗自吃驚,先前兩個青衣劍客無故落水,定然是有高手暗中出手。

能夠讓這樣高手做護衛,身份必然極為高貴。

“綠珠,查一下此人的身份。”

“是,小姐。”婢女綠珠領命而去。

李薛漁目送畫船離去,但心里對這個白衣公子充滿了好奇,只有他對自己不感興趣。

這世上還有對她不感興趣的男人?

如果有的話,只有一種人,那就是擁有龍陽之癖。

即便此人真是彎的,也得給他扳直了,好讓他在自己身上做回真正男人。

白素貞的離開,在韋世嵩眼中那是落荒而逃。雖然手下人出盡洋相,丟人現眼,但結果還算滿意。不過,他本就是睚眥必報之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白素貞。

“找到此人。”韋世嵩冷冷道。

船艙中,盤膝坐著一個帶著鐵面具的男子。男子后背負劍,右手桌邊還放著一把雁翎刀。

面具男拿起雁翎刀,起身走到船尾,目光落到白素貞那艘畫船。

就在畫船從他視線消失的那一刻,面具男飛身而去,沿著河岸房頂上追了過去。

“韋公子在此,所有人全部退避三舍,否則扔進河里喂王八。”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莽漢大聲吼道。

眾人迫于韋家的勢力,紛紛遠離,空出大片的水域。

但最靠近亭臺的那片水域,依然停著一艘畫船,聞聲不動。

月華亭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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