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被人陷害,在賭坊輸了五百兩銀子,賭坊掌柜的告訴小的,要幫他做件事就能免除我的錢,還能另外給小的五百兩。”孫虎越說越心虛,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
姜瑟閉上眼,冷冷道:“繼續說。”
“賭坊掌柜的欠常太傅一個人情,正好那時候傳出云閣老與常太傅政見不合,吵的不可開交。
賭坊掌柜讓小的偷出云閣老的印章,在不同意北燕王回京的奏折上蓋個章,讓北燕王不能因為打敗了南楚有功為由回到京城。
但是他不知道小的有那個本事,小的連夜仿照老爺的章刻了一個一樣的交給掌柜的,只是沒想到……”
姜瑟緩緩道:“沒想到本應該蓋在反對北燕王回京的屬于云閣老的印章,卻出現在與南楚私交往來的密信上。”
孫虎給姜瑟磕著頭:“小的真的不知道,那時候整個朝廷都反對北燕王進京,小的也只是想著一老爺一人之力不可能扭轉乾坤,只是做個……”
“你以為只是做個樣子蒙騙天下人是嗎?”
孫虎被質問的啞口無言:“我不知道他們居然會如此大膽,居然敢偽造通敵叛國的偽證。”
姜瑟痛心疾首:“虎叔,你把事情看的太簡單了。如果真的同你所說的群臣都反對北燕王回京,那祖父那一個章對于他們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文云武君,若是君家出了什么事,云家必定是下一個眾矢之的。可是他們只是明面上將矛頭對準君家,實際上他們要對付的就是我們云家啊。”
孫虎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常家居然也會留你到如今,居然沒有殺人滅口,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手上。”
孫虎如今像是迷失了心智,喃喃道:“不是我,是蘇相。”
蘇家?
姜瑟步步緊逼:“什么意思?”
“常家本來是要將我滅口的,蘇相保了我,將我放在常家,作為一個壓制常家的籌碼。”
姜瑟冷笑:“根本不可能。”
孫虎抬眼望她:“何意?”
“你別忘了,祖父當年被冤可不止那幾封通敵叛國的信件,殺人誅心的是藏在云府密道里的軍械。那些東西,你以為是誰放進去的?”
孫虎瞪大了眼,他怎么沒有想到,這么多年他一直都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自責,同時也感謝蘇相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這些常太傅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明明就是這兩人合伙演的一出好戲。
可是為了這樣蒙騙一個下人,真的值得么?
孫虎猛的抬眼,沾滿泥土的手不顧臟亂的捂著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不會發出尖叫聲。
孫虎顫巍巍的手,拽住姜瑟的衣裙:“是……陛下……”
姜瑟眼眸迸發出寒意,是啊,方才聽到孫虎說出蘇相的名字,她就已經知道了,一切的一切幕后黑手就是龍椅之上尊貴萬千的皇帝陛下啊。
蘇家和常家這一出,不過是做戲給陛下看,同時也是做戲給孫虎看,孫虎成為大周權利頂峰三人相互制衡的一個工具罷了。
因為,云家除了一個墮入青樓的孤女,孫虎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知曉實情的證人。
大周的昏暗腐敗,皇室的殘忍暴虐,陛下的翻臉無情,云家滿門百余條人命一切的一切,孫虎就是那個遮羞布,若是有一天這些被人掀開了,那所有的丑惡嘴臉都會大白于天下。
他們,為何要這么做?
這是姜瑟想不通的地方,三方相互制衡有很多辦法,為何要留一個最危險的孫虎呢。
姜瑟甩袖而走,孫虎拉著她的裙擺苦苦哀求道:“大小姐,您居然大難不死,能不能救小的一命,小的知道了實情,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姜瑟抽開了裙角,大聲嘲諷:“在你背叛祖父時可會想到今日,在云府百余條人命在大牢里苦苦喊冤時,你可曾想到有今日。你現在來求我救你一命,我日后有何臉面去見祖父父親還有叔叔伯伯們。”
姜瑟忍不住落淚,想起死去親人的面容,對眼前這個男人升不起一絲憐憫。
燕澤卿著實沒想到今日居然被他發現了這樣的秘密,他站在高處。原本也是來為君珩送行的,再后來看到姜瑟,他便沒有上去湊熱鬧,再后來發現姜瑟將一個男人逼到無人處。
再后來,他知道了此等密辛。
“在下倒是覺得姑娘真的應當考慮保他一命。”燕澤卿淡漠開口。
姜瑟仰頭望去,一襲紅衣嬌艷似火,男人長相妖媚,如今也是一副蠱惑人心的模樣。
“燕公子?”
元禾有些驚訝,居然有人能完全避開他,在這里多時,而自己卻完全沒有發覺。
燕澤卿跳下來,手里是一把富貴牡丹團扇,一般男子是不會用這樣的東西的,可是他男生女相拿著團扇仿佛更添他的絕色。
“姑娘也說了,他可是重要人證,這樣放在外面是不是有些不安全。”
姜瑟看著孫虎,其實她原本也沒有打算置他不顧,方才那么說只不過為了一吐心中不快。不過確實她沒有安置孫虎的好地方。
見到姜瑟猶豫不決,燕澤卿知道她心軟了:“阿嘆臨行前還囑托我多照看你些,既然你有難我豈能束手旁觀。姑娘若是相信在下,盡管交于鳳翎山莊,在下可以保證,在姑娘用到他之前,他一定活的好好的。”
君珩臨行前可沒有這種囑托,不過燕澤卿覺得他的師弟太過木訥了些,他這個做師兄的總要給他加把火。
而姜瑟的關注點在于他居然是鳳翎山莊的人。鳳翎山莊,天下至寶所在地,富可敵國。又有人精通奇門遁甲普通人根本上不了山莊。
大周,南楚,北淵每個國家的君主可都虎視眈眈這個風水寶地。可是多年過去,鳳翎山莊還如同銅墻鐵壁般刀槍不入。
難怪,難怪此人氣度不凡,連帶著君珩吃穿用度樣樣精致。難怪他能隨意出入行宮卻無人發現,難怪上一世君珩能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下活到最后。
原來是這樣。
燕澤卿看著姜瑟不說話,以為她是不信任自己:“姑娘請放心,燕某說到做到。”
姜瑟回過神來,飛速道:“那就麻煩燕公子了。”
燕澤卿一揮手,便有他的暗衛將孫虎拖走。孫虎沒有掙扎,既然大小姐與他認識并且信任此人,那定能護自己安全。
元禾也退下了,此刻狹窄的小巷里只剩他們倆人。
燕澤卿挑眉看她:“你似乎很放心我,你不怕我把此事說出去么?云大小姐。”
姜瑟取下帷帽笑著看他:“我是誰燕公子應該最是心知肚明。”
是啊,在這個人接近師弟時他就已經調查過此人的背景,干干凈凈毫無破綻。
她就是姜府姜瑟。
可是她為何會知道這么多云家的事。
“燕公子應當是小女此刻最放心的人,遠離廟堂,遠離朝政。與任何人都沒有直接的利益關系,只要不侵犯到鳳翎山莊的利益,燕公子應當最是樂見其成大周朝政內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