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一聲音符傳來,只見中間的女子微微扭動著腰肢,姜瑟在第一聲音符響起就知道這個樂師恐怕是想為難她,特意選了最難的霓裳曲。
姜瑟的衣袖紛飛,腳步隨著音律跳動,媚眼如絲。
頭上珠環玉翠鈴鐺作響,她飛身跳躍,如同一只展翅的飛鶴,雪白的舞衣,加上她眼尾一抹紅,紅白相襯,如同夜間的精怪。
衣袖紛飛,她腳尖點地,起身旋轉,衣袖在她身邊圍繞,仿佛一個囚籠,將她困在其中,隨著琴弦急促的一聲,她用力的將水袖甩了出去。
動作間,面上的面紗滑落,露出一張驚世絕艷的容貌來。
琴音在那一瞬間和緩下來,姜瑟的腳步也隨之輕緩,媚眼流轉,水波盈盈。
晉王腦海中瞬間回憶起上個花燈節,兩艘船坊,那個舞姬也是如同這樣,與他遠遠相望。
眼里也是一樣的,帶著不易察覺的恨意和怨念。
太子看直了眼,嘴都合不上了。
姜硯書傻傻的看著自家妹妹。
姜錦也是目瞪口呆,更別說一臉見了鬼的謝溪和。
溫南星倒是滿臉崇拜。
燕澤卿站在高處,嘴邊是輕佻的笑意。
君珩眉頭微微蹙起,面色居然帶著一絲嚴肅。
樂師心想自己居然小瞧了此人,原本是姜瑟該隨著他的音律舞動,可是如今卻是他們不自覺的跟緊姜瑟的腳步彈奏。
究竟是什么樣的魔力。
“一曲霓裳舞,送給陛下,送給保衛大周英勇殺敵的將士。”姜瑟帶著清潤的嗓音,鏗鏘的說出如此一句話。
承德帝大聲贊賀:“好!好好?!?/p>
臺下的人才反應過來,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姜瑟福身退下,轉過身與君珩的視線相對,臉上的妝容精致無比,姜瑟看著君珩微微抿著的唇,暗了暗眼眸。
姜瑟帶著以葵和清梔打算去偏殿換衣服,卻有一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姜瑟冷眼看著面前冷峻的男人:“晉王殿下,有何貴干?”
晉王可能實在不明白,他從未得罪過她,而她總是對自己有種莫名的敵意,不加掩飾的厭惡。
“你想入東宮?”晉王壓低了聲音,眼神帶著一分嚴厲。
姜瑟嗤笑一聲:“呵,晉王殿下真是高看小女了,以小女的身份入了東宮是何下場,殿下應該比我清楚。更何況,小女不做小,側妃也不要?!?/p>
要么淪為太子的玩物,要么成為高位嬪妃們戰斗的犧牲品,再或者運氣好點,懷孕生下孩子,去母留子。
這種腌臜的手段,晉王比她清楚才是。
“那你為何要獻舞?”
姜瑟款款一笑,往前半步,伸出食指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胸前微微繞著圈,聲音柔媚入骨:“殿下怎知,小女不是在勾引別人?”
晉王垂眸正巧能看見她羽扇纖長的雙睫。
姜瑟微微踮起腳,在他耳邊悄聲道:“殿下又怎知,這個別人不是你呢?”
紅唇吐出微微熱氣,晉王感覺自己全身像是被點了火似的。他伸出手將姜瑟一把推開。
姜瑟一個踉蹌,身后的兩個丫鬟眼疾手快的扶著她。
“不可能。”晉王冷冷道,“你看著本王的眼神里沒有勾引,只有恨。”
姜瑟掩唇大笑起來:“晉王殿下,既然如此,小女告退了。”
她的笑聲悅耳,晉王平日里如此冷靜的人,也被她撩撥的心神不寧,經過他時,晉王一把拉住姜瑟的胳膊,他看著文質彬彬可是也是練武之人,這力道可不小。
姜瑟瞪著他,用力想抽回手,可是他卻禁錮的更緊了。
“放手。”
晉王看著眼前這個絕色女子,緩緩開口道:“晉王府側妃,你要不要。”
姜瑟笑了,上輩子她就是晉王府側妃,可是她得到了什么下場,難不成換了副身子,她還會重蹈覆轍么?
晉王看著冷笑的她,臉上不甘,怨恨,憤怒,唯獨沒有欣喜。
“殿下,你覺得如果我想要,太子側妃的身份,我會得不到么?!?/p>
晉王聞言松開了她的手,是啊,以她的聰明美貌,太子那個草包一定會被迷的言聽計從。而且太子側妃,日后太子登基,怎么也會是個妃位,跟著他有何利可圖。
姜瑟厭惡的甩了甩手:“殿下是到了娶妃的年歲了,到時候晉王殿下大婚,小女定然是不配參與的,在此提前祝賀晉王殿下,心愿得成,娶得如花美眷,日后琴瑟和鳴,兒孫滿堂,白頭偕老。”
一字一句雖然都是祝福,可是晉王卻沒在里面聽出任何的祝愿。
姜瑟走了,晉王看著她離去,心神不寧的回去宴席上。
之后便是各位貴女展現才藝的時候了,有了珠玉在前,后面的表現不過爾爾。
太子面色潮紅,看樣子神思都已經飄到天外去了。太子妃看著他心中苦澀,她這回真的要把自己的夫君推給別的女人了。
薛朝顏費勁心思準備彈奏的曲子,如今好像也是反響平平,太子就連一個眼神都未給她。她憤憤的下了臺,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薛蘭柯面上不顯,可是內心卻是痛快極了。
薛凝兮早已不見了蹤影,謝齡也懶得管她。她如今,滿心只有她的寶貝女兒被那個賤人奪了風頭。
之后姜硯書就被許多青年才俊圍繞起來,不僅有翰林院的同僚,就連平時毫無交集的御史臺的人也過來摻和一腳。
為的什么,大家心里明清似的。
在凱旋書院時他的好友秦廷也來找他,方才姜瑟一上臺,他就認出來了,畢竟那樣美的女子著實令人難以忘卻。
溫月笙在他耳邊小聲道:“這些人可都對你妹妹不懷好意。”
姜硯書聞言立刻起身:“各位同僚,想起還有書未抄完,先回去了?!?/p>
他走的決絕,旁人也只能暫時打消先巴結他的念頭。
前方這陣騷亂,姜瑟不知。她剛入偏殿,就見一錦衣華服男子端坐在那里,滿臉嚴肅。
“怎么一個兩個都這樣?!苯÷曕止局安蛔屓饲鍍簟!?/p>
姜瑟深吸一口氣走向他:“殿下?”
君珩沒有轉過臉來,也不搭理她。
姜瑟知道這只幼虎要順著毛捋:“殿下若是再不說話,我可就走了?!?/p>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君珩將臉轉過來,語氣有些生氣。
“我當然知道啊,太子妃讓我跳的,一堆人等著看我笑話,我還能受這種氣不成?!苯粗难矍?,氣勢毫不減弱。
君珩抿了抿嘴,“好,很好?!?/p>
姜瑟絲毫沒有悔意,她知道自己這步做對了,晉王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