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李牧起了一個大早，回來前，他答應(yīng)兒子要為他買一堆煙火。

前兩天因積雪太厚，加上室外溫度很低，路面還來得及融化的積雪都被凍成冰凝，開車容易打滑，只能在村頭超市買幾盒用力一扔，就發(fā)出“啪”的摔炮給兒子先過過癮。

好在昨天陽光不錯。

到了下午，李牧看到道路上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

所以這個早上，李牧特意早早起床。

帶著從他開口說了一句“爸爸帶你去買煙花”開始，就一臉興奮，嘴里歡呼不斷的兒子出發(fā)。

李牧老家這邊以前還有傳統(tǒng)的小集市。

逢一三五，周圍商販都會匯集過來，但凡過年需要的東西，也都能買得到，比不了城市的繁華，可熱鬧程度一點也不差。

可惜村子?xùn)|邊后來建了高鐵架。

西邊兩里路外，又修了一條貫穿寧陽市與青陽縣泊油路，導(dǎo)致周圍拆走了不少住戶。

而就是這兩次動遷，夾在高鐵架與柏油馬路中間的李牧老家，不偏不倚躲過鋼筋混凝土這頭巨獸的餐食，很巧妙的活了下來。

以目前形勢來看。

十幾二十年完全不可能，可再活三五年，問題不大。

人少了。

集市生意自然也少了。

短短幾年內(nèi)，可以匯集很多人的集市，也就名存實亡。

除原本住在那里的住戶外，已經(jīng)很少有人去了，反倒拆遷的地方，因匯聚了十幾個地方的村民，像是獲得新生般徹底繁榮起來。

車停在超市門口。

李牧牽著身穿淺藍(lán)色羽絨服的兒子，向里面走去。

“爸”

李然眼睛一亮，指了指隨著人流穿行的商販。

木棍前端用稻草扎成橢圓形，上面插著很多冰糖葫蘆，李然搖了搖李牧的手，道“給我買一根，就一根”

“你現(xiàn)在正在換牙，不能吃”

李牧拒絕道。

“爸”

李然賴著不走了。

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冰糖葫蘆。

李牧試著拽一下，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兒子今天力氣格外大，竟沒拖動，而那商販也不是頭一次出來做生意，對周圍的小朋友動靜一直很關(guān)注，見到李然表情后，立馬穿過人群幾個疾步就到了他的面前。

拿下一根，放在李然眼前。

然后笑著對李牧道“十塊錢三根，一根四塊”

“爸”

李然沒有直接伸手接冰糖葫蘆，反而繼續(xù)對李牧哀求道。

僅僅這么一個微小的細(xì)節(jié)，恰恰證明李牧對兒子的教育很不錯。

“就一根”

李牧無奈的掃碼付賬。

作為父親，縱然知道正在換牙期的兒子，吃冰糖葫蘆不利于牙齒生長，但在兒子一再哀求下，難免硬不起心腸。

“還是爸爸好”

李然一邊咬著冰糖葫蘆，一邊還不忘夸一下李牧。

李牧回來前他父母已經(jīng)將過年吃的用的準(zhǔn)備齊全，所以李牧今天帶兒子出來主要買煙火，隨便再逛逛，感受一下新年的氣氛。

年。

真是過一次少一次。

關(guān)于這點，李牧爺爺奶奶的感受可能更深刻一些。

每年一到過年，總會感嘆那么一兩句，第二年過年時，再感嘆一兩句，來來回回多次，李牧從一開始的傷感，也變得麻木了。

除店面，這里整條街都是攤位，賣水果，對聯(lián)，肉類，鞋子，衣服應(yīng)有盡有。

各種談價還價聲，與被人群擁堵在道路上寸步難行的轎車鳴笛聲混合在一起，形成獨屬于過年的熱鬧氣。

李牧牽著兒子的小手，隨人流走了一圈，也沒買什么東西。

最后主動為兒子買了兩把玩具槍當(dāng)成新年禮物送他，回到超市門口，李牧搬了幾箱96發(fā)的百花爭艷，又買了兩箱六石煙花，還有兩箱88發(fā)叫鴻運的煙花，剩下都是兒子平時可以看的沖天炮，仙女棒，珍珠煙花這類。

合上后備箱。

李牧略微疑惑的轉(zhuǎn)頭，他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叫他名字，可之后又變成姐夫。

這莫名其妙的稱呼，一度讓李牧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你們??！”

李牧隨即灑然一笑，道。

超市門口，手中提著飲料和瓜子的兩姐妹正站在那里，在她們身邊，還圍著兩個追逐嬉鬧的小男孩。

李牧前幾天的相親對象鐘寧。

和她妹妹鐘顏。

與前幾天相比，今天沒花濃妝的鐘寧，皮膚有點黑，年紀(jì)也顯得比較大，如果不是她妹妹和兩個男孩的存在，李牧估計都認(rèn)不出來。

“這是你兒子？”

性格大大咧咧的鐘顏，走到李然身邊，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臉蛋，笑道“小家伙長得蠻帥，你們父子倆顏值倒是都挺高，想必他媽媽長得也很漂亮，乖，告訴阿姨你叫什么，阿姨請你吃牛肉干”

“我不喜歡吃牛肉干”

李然搖了搖頭，接著朝鐘顏禮貌的揮揮手，道“阿姨再見”

“那我們先回去了”

與兩姐妹道完別，李牧帶著兒子離開。

自始至終，鐘寧都沒有開口。

等李牧開車離開，她像是反應(yīng)過來，一手拽著自己妹妹胳膊，另一只手指著李牧的車標(biāo)，問道“那車叫什么？值錢嗎？”

“姐”

鐘顏被自己姐姐兩個問題問的哭笑不得，道“你別這么現(xiàn)實好不好？一看到別人開雷克薩斯就后悔”

“雷克薩斯？”

鐘寧一愣，接著問道“比大眾好嗎？”

“和寶馬奧迪奔馳一個級別的”

鐘顏沒好氣，道“懂嗎？現(xiàn)實的女人”

接下來鐘寧也沒了逛街的欲望，心里一直琢磨著這件事。

回到家。

她就聽她父親老鐘道“鐘寧，還記得大前天和你相親的李牧嗎??？徐蘭兒子早上去店里買插座，我隨便和他聊了兩句，那個李牧前年在南山路買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全款一百六十五萬”

老鐘后面全款，比在南山路買房更具有沖擊力。

“哇！事業(yè)有成，有房有車，除有個兒子，簡直就是完美男人”

鐘顏發(fā)出一聲驚嘆。

接著轉(zhuǎn)身問著姐姐，道“請談?wù)勀悻F(xiàn)在的真實想法”

鐘寧沒理自己妹妹的調(diào)侃。

拿著茶幾上的手機(jī)，回到房間里，默默翻出一個沒來得及刪除的號碼，發(fā)了一個信息出去。

“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問題最后緊跟著一個可愛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