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空氣中布滿了花的香甜,還只在御花園外圍那味便有些讓人醉了,不遠處的紫荊樹上攢滿了瑰紅色的小花,風微起花就跟著浮動煞是好看。
許玉綺的目光卻停在了另一邊的玉蘭樹上,深灰色的樹,大朵的花,開得還不是太盛,白得有些凄冷,遠沒有旁邊粉色的桃花惹人喜愛。
許玉綺眼神微動,思緒忽地就飄到了前幾天去勤政殿的路上她摘的白梅,似乎是先帝對尚且年幼的她說,“朕的小姝兒就像這白梅一樣呢。”她那時卻犟嘴:“可姝兒喜歡白玉蘭,父皇你說它們顏色都一樣,氣質也差不多,姝兒也可以像玉蘭花的吧?”先帝只是搖搖頭,輕聲對她說著:“怎么會一樣呢?”
她現在倒是覺得先帝說的才對。想及此許玉綺的眼光飄忽起來了,最終在某一處停下。
招露回清摒退了一大幫的丫鬟太監,招露輕聲問她:“娘娘,還去嗎?”
許玉綺卻沒有答話,只是將目光又轉向玉蘭,恬靜而溫柔。
“這樹是從中原那邊獻來的,聽聞長公主喜愛此花,先帝就賞了好幾棵玉蘭樹種在了鴻寧宮里,陛下也親手種了一棵,這時候的鴻寧宮甚是好看。”招露聲音很低,似是在懷念著些什么。
回清嘆了口氣,擰了招露一下,笑道:“娘娘若是喜歡可以去看看,可比這御花園的好看多了。”
許玉綺再無多說什么,徑直朝紫荊樹下走去,那里兩個人正對而坐,明黃色的袍子實在扎眼得緊。再望向旁邊,后宮中的十幾位嬪妃此刻怕是都在這兒了,三三兩兩地立在不遠處,偏生就沒一個人敢走近。
李闕琛這會還在安慰著未能晉高位的狀元郎,可兩人臉色都毫無痛惜之色,看起來倒是帶著些笑意的。
連顧緣卿之前那張常年對她板著的臉這幾次都有了生動的表情,變化太大了……
她最初見他的時候甚是狼狽,李闕姝的尸體已經要被葬入皇陵了,她就那樣回去就是在找死,況且她也不想以李闕姝的身份回去,從李闕琛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成為了一顆棄子,而她掙扎著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卻又被他們當成了絆腳石。那人前驕矜的長公主,在鬼醫的草屋前跪了三天三夜,守在一旁的白衣袂才開口:“貴人若是信得過在下的話……在下可以幫貴人易容。”
她近乎是條件反射似揚起頭,一雙眼睛略略打量了這坐在輪椅上陪她過了這三天三夜的男子,她肯定道:“幫我易容。”
報恩?許玉綺輕嗤,快步從紫荊樹旁經過朝著葉妃的方向走去。
顧緣卿看著從眼前經過氣勢洶洶的人,忽地就想起她那時孤苦伶仃跪在門前的模樣,屋里病重的師父在窗前低喃著:“此女乃貴人,你且把握好時機替我幫她,她會帶給你想要的東西的。”是啊,他拜他為師并不是為了醫人,而是想要實現自己的野心,而且你看,醫者無法自醫,那在江湖號稱“鬼醫”的人都不能在死亡面前拯救自己。
他沒提醒李闕琛許玉綺的經過,沉著眸子看著微笑著的皇帝慢慢喝著一杯已經冷了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