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年，這江山差點就毀在了我的手上，她對我抱的期待是那樣的大，我卻沒能好好回應她的期望。是有人說我這只雛鷹從阿姊羽翼的呵護下長大了，但之前我還總覺得自己只是那只小小的，躲在她陰影下的小鷹，如今也只不過是猴子稱王罷了。”

“阿姊走之后，那半年我依舊渾渾噩噩，所幸葉洛華點醒了我。你肯定還沒見過她那樣兇的模樣。那姑娘真是多變啊，一會兒能為了利益乖得一聲不吭，一會兒又會正義感大發將人罵個狗血淋頭。我很不巧，前一天，她拎著壇梅子酒來找我敘舊，哭得泣不成聲，再后一天，她便沖了進來直指著我罵了起來，我當時也不大清醒，召來了一群侍衛，但她就是不肯松口，若她罵的再好聽一點，我就可以給她個女中豪杰的稱號了。”

李闕琛自顧自地嗤笑兩聲，許玉綺望著他那雙因為燈火照耀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卻說不出什么來，她以為的，太后以為的，甚至先帝以為的，能夠繼承大統的李闕琛，卻覺得自己一直活在李闕姝的陰影之下，若是當時沒個人勸住他，今日又是如何誰也不能知曉了。

許玉綺是不甚了解李闕姝走后那一年朝堂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嘗試問過許歸宕，后者也總是草草結束這個話題，那個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年，她只知道那是李闕琛的低谷時期。

許玉綺還是慶幸現在李闕姝已經不存在于世上了，她在一日，李闕琛便不能心安地站在那個位置，在此之前，李闕姝都以為是理所當然地去給李闕琛擋下所有的明槍暗箭，卻忘了背后的人究竟自己是如何考慮的。

“長公主會對陛下今天的模樣感到滿意的。”

李闕琛瞇了眼，更靠近了點她，一雙有些涼的手順著脖頸撫上她的額角，雖然那動作輕柔，但許玉綺還是感到了不適，這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舉動，這一刻，詭異地，似乎所有的火光都在朝著他們燃燒，所有的熱度似乎都集中在了這邊。

李闕琛撫掉了她額角冒出的汗，看著她依舊紋絲不動的面容輕輕道：“別裝了，好嗎？之前，我很想看看這張鮮活的，美麗的面皮是不是假的。但后來我發現除了面相，阿姊你的一切都還沒有改變呀？那些細小的生活習慣我都有好好記下來，你以為我是怎樣熬過這幾年的？你還不會承認對嗎？我不知道你當年是怎樣找了個替身，可那怎么可能瞞得住我？阿姊，你到底為什么想離開呢？皇位我都可以給你的，你比我更合適。”

這時的李闕琛雖然依舊是笑著的，但在這豪華卻又空洞的墓室里，總歸還是會有些讓人害怕，許玉綺蹙眉，別過頭，李闕琛向壽枋走了幾步，他從袖中又拿出了一小串鑰匙，這些鑰匙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在這個寂靜的空間里猶為響亮。

許玉綺再看向那邊時，那天馬就已經將壽枋的蓋給帶了起來，而她只能隱隱約約看見那里面的白色綢緞，但已經很明顯了，那里，并沒有什么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