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騎射課后,歲穗感覺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不一樣了。
以前大多是無視或者好奇或者輕蔑,現(xiàn)在……
說不上來,反正沒那么多敵視了。
張可怡和吳雅兒對她的態(tài)度變化更明顯,一個見了她就低頭快速走過,連跟她對視都不敢,另一個見了她會不自在地笑笑。
歲穗仔細想了想,好像有點想明白了這種變化的原因。
從古至今,人們都是崇拜敬佩強者的,她在騎射課上展現(xiàn)了超出他們許多的射箭水平,也算是從一個小側(cè)面顯示出自己是個有點本事的人。
那么因小見大,聯(lián)系到其他方面,他們便漸漸開始懷疑之前流傳的關(guān)于她的謠言的真假。
這是一個好現(xiàn)象,可惜她早沒有想到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眾人的認可與信任。
一是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二是她不想太過高調(diào),以為那樣會引起他們更多的嫉妒。
她的本事多著呢,才展示冰山一角而已。前世學(xué)過的東西,隨便拿一樣出來,都能叫這些古人驚嘆不已。
“歲穗,有人找!”
她正沾沾自喜,有男學(xué)生從外面進來,沖她喊道。
她起身,帶著疑惑出了教室。
“蔓靈姐——”看到陸蔓靈,她雀躍地跑過去。
“穗穗,”陸蔓靈笑著替她理了理因為跑動貼到臉上的碎發(fā),“最近還好嗎?”
歲穗道:“挺好的,你呢?”
陸蔓靈笑笑,“我也很好。”
說著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松了口氣道:“我才聽說你之前暈倒的事,現(xiàn)在看你這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大礙了。”
歲穗輕描淡寫道:“就是有些累著了,沒什么事。”
“對了蔓靈姐,”她想起魯文海之前威脅自己的話,急切地問道:“以前魯文海沒有針對過你吧?”
陸蔓靈疑惑地看著她,“為何這么問?我今年幾乎沒去上過騎射課,你知道的,我母親身體不好,除非十分重要的課,不然我不來書院的。”
歲穗松了口氣,她想之所以魯文海拿蔓靈姐威脅她,可能是因為在書院里只有蔓靈姐跟她親近,恰好被魯文海看到了。
“沒什么,”歲穗搖搖頭,轉(zhuǎn)移話題,“過兩天就考試了,你有信心嗎?”
“應(yīng)該沒問題的。”陸蔓靈語氣里透出一絲自信。
畢竟考試成績對她至關(guān)重要,如今的她,除了“忠烈之后”這個身份外,只有漂亮的結(jié)業(yè)成績能讓人高看幾分了。
這也將是她送給自己的彩禮,雖然不常來書院,但是她沒有一刻放松過學(xué)習(xí)。
她看著面前如向日葵般燦爛,又如百合花般純潔的歲穗,心頭劃過一絲疼痛,以前她也是這般的。
可是現(xiàn)在……
“我就知道!”歲穗從不懷疑陸蔓靈的勤奮。
她敏銳地察覺到她忽然間的情緒落寞,忙咋咋呼呼地又開口,“對了,我們換新夫子了,名字叫周逞,以前也是咱們書院的。”
陸蔓靈笑道:“聽說了,我還聽說他讓你表演射箭,還同時射兩支箭,三支箭呢!”
現(xiàn)在整個書院都在傳這件事,說得神乎其神的。
她很高興,大家對歲穗的看法終于有了點變化。
以前都是議論她前兩年驚世駭俗的言論,說她性格孤僻,猜測她家里有多少銀子,有什么人在做官。
現(xiàn)在大家議論的是她的射箭水平如何出神入化,還夸她寬容大度,沒有報復(fù)之前針對她的兩個女學(xué)生。
總之,大家對她的看法開始有了轉(zhuǎn)變。
“改天你到我們府上玩,我射給你看。”歲穗見她眼睛亮晶晶的,知道她肯定想親眼見識一番。
陸將軍一生戎馬,弓馬嫻熟,陸蔓靈生為將門之后,雖然看起來如此端莊賢淑,弱柳扶風(fēng)的,但其實自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對騎馬射箭有著特殊的感情。
陸蔓靈神色不自然地移開落在她臉上的目光,“不了,母親身子不好,我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
說著這話,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那日在后山?jīng)鐾た吹降纳碛啊?/p>
前兩日收到的那封信,和那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更是讓她心頭揪痛。
她沒想過他竟然會給自己寫信,像是他們之間從來沒變過那樣,講他在塞外在兵營的趣事。
她也沒想到他會像以前一樣,深夜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她的院子里,帶著她最愛的糖火燒。
他滿心歡喜的帶著期待來找她,她卻叫他看到自己依偎在別人的懷里……
“蔓靈姐,你怎么了?”歲穗不安地看著她。
忽然的,就感覺她全身散發(fā)著一股哀傷的氣息。
“沒,沒什么。”陸蔓靈回過神來,眼中水氣朦朧,“我要回去了,你沒事就好。”
說完便轉(zhuǎn)身逃也似地離開了。
歲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恐怕蔓靈姐這輩子也不會再踏進他們相府一步了。
她其實真的不明白,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怎么就忽然間都不愿意見了呢?
——
傍晚下學(xué),今日早晨她讓車夫傍晚不必來接她,她想逛逛買點東西,然后自己雇車回去。
過幾天是歲衡的生日了,她得出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生日禮物。
爹娘不在家,這個儀式感只能她這個妹妹給他。
“周逸,就當(dāng)我求求你行不行,你就把我寫吧,我明天給你帶好吃的點心行不行?”
“我……我把我最喜歡的彈弓借給你玩!”
“我請你皮影戲,可有意思了!”
……
聽到熟悉的名字,歲穗腳步一頓,悄悄探身往墻角那邊一看。
四個孩子,一般個子,小周逸側(cè)對著她的方向,冷著一張小臉,神情孤傲,看起來酷得不得了。
他面前一字排開站著三個小家伙,正捧著一沓他們書院專用的宣紙一臉哀求地看著他。
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和欣喜,小家伙這么快就拿下之前欺負他的幾個小鬼頭了?
她津津有味地看著。
只見小周逸雙手往起一抱,環(huán)在胸前,傲嬌地道:“今天不行,今天我哥哥要帶我去騎馬,明天吧!”
三個小鬼頭相視一眼,其中一個哭喪著臉,“那我們怎么辦啊?”
周逸嘆了口氣道:“我不想再害你們被夫子批評了。”
“不會的不會的,”剛才說話的小鬼頭已經(jīng)快哭了,“之前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另兩個也搶著說:“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