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揚遠關上包間門,眼神閃爍。
心里為時然默哀了一秒,然后轉過身朝三人笑:“走吧。”
汪雅潔湊近姜循,小嘴叭啦:“循循,我剛剛沒聽錯吧?為什么我會聽到秦老師說隨時可以來南公館吃飯?”
一臉玄幻:“現在插隊的都這么囂張了嗎?”
“咳。”宋揚遠抵拳輕咳一聲,掩住嘴邊的笑意。
汪雅潔看過來,宋揚遠兩手向后上方舉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循:“……”
摸摸汪雅潔的頭,姜循道:“以后想吃就聯系我,我帶你來。”
“好。”汪雅潔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
“姜循,是我的底線。”
秦墨衍手指交錯,右手拇指按了按左手拇指關節處的凸起。
看著時然震驚的模樣,他目光深沉專注。
時然一向心思細膩、縝密。
宋揚遠是四九城秦宋祁越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子弟,四大家族站在四九城權力頂端,時家實力遠不如四大家族。
而且,不像宋揚遠跟在他身邊的年歲長,時然是近幾年才抬在身邊倚重的人。
正因為家族實力稍弱、年歲太短,時然在處理很多事情上更用心細致、力求完美。在揣摩秦墨衍的心思上,也比宋揚遠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秦墨衍不介意他的揣摩、猜度,既然選擇了重用,便準許了他這種行為。
但他介意時然對姜循的輕慢。
遲到、打招呼的遲鈍,對待她朋友的不經心。
這些有意無意的試探,都讓秦墨衍極度不悅。
他以為上次讓時然見姜循,他就已經明白了姜循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沒想到他依然沒有把握,甚至把小心思打到了他面前來。
過猶不及。
秦墨衍直視時然,主動的、干脆利落的挑明。
他站起身背過手站到窗前,看著樓下門前走出的那道倩影,眉眼間染上了濃烈又隱忍的愛意。
那是時然從不曾目睹過的神情。
時然怔住。
時然是時家嫡子,在權貴豪門扎堆的四九城,時家并不突出。
他不是宋揚遠,是四大家族宋家的小少爺,在一片期待和祝賀聲中誕生,自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他的身上肩負著時家的興盛和榮耀。
所以他拼盡全力、使盡手段站到了秦墨衍面前,讓時家地位跟著水漲船高,成為四九城炙手可熱的新晉權貴。
而從他受到賞識開始,他從沒有看見過秦墨衍對他露出過這種神情。
作為一個上位者,秦墨衍對手下一向寬容。用人不疑,既然點了他,秦墨衍放權得非常果斷。
他讓時然放開了手去打理他手下所有的勢力,允許他似有若無的揣摩他的言語、心思。
秦墨衍展現了一個真正王者的大度和氣量,時然心悅誠服,忠心耿耿。
他知道,秦墨衍私下的勢力遠不止表面那么簡單;他也知道,秦墨衍的勢力完全可以讓他站到三角洲的頂端。
但他不知道秦墨衍有一天也會愛上一個人。
底線是什么?
是一個人所能容忍的最低限度,一旦觸及過界,如越雷池,粉身碎骨。
而姜循,就是他的底線。
“為什么?”
看著秦墨衍眷戀的神色,時然第一次沖動的開了口。
為什么他也會動情,為什么會是這樣一個小女孩?
秦墨衍站在窗前回過頭,外面的光影打下,在地面映出一團黑影。
他盯著時然的目光淺淡,聲音輕描淡寫:
“你以為,我讓你打理的那些勢力是為誰準備的?”
時然瞳孔驟縮。
……
與此同時,南公館的另一間包間內。
成家本家一行和成邵宏一家齊聚,大大的團圓桌上大家開懷暢聊、敘著往日舊事。
酒酣耳熱、氣氛正濃之際,一個約摸三十來歲的本家侄兒,笑意融融的抬起酒杯朝向成邵宏:“二爺,您在晏城工作了三年,屬實辛苦。來,我敬您。”
旁邊年輕的青年跟著站起來:“對對,這晏城地窄人小的,二爺您待在這種小破地方,實在是委屈您了。我也敬您一杯。”
成邵宏眉骨微動,笑意淺淡,很給面子的抬起酒杯:“好。”
“不過,”成邵宏糾正道:“這晏城依山傍水的、人杰地靈,雖然比不得四九城繁華,也別有一番風味,可不是你口中的小破地方。”
“是、是。”青年受教似的謙虛點頭,心中卻在腹誹:嘖,真裝。
四九城的人誰不知道,當年二爺成邵宏下放到晏城,明面上是歷練,也不過是尋個體面的由頭罷了。
也就這地方的一群土鱉,真把成邵宏當香餑餑供著。
據說成邵宏當時犯下了滔天罪行,觸犯了家族族規,老爺子一氣之下,把二爺一家全給趕出了四九城,差點斷絕血緣關系。
只有大爺維持著表面情分,嫡親的侄子成年禮才親自前往。
不然,為何三年多不聞不問?
還說什么老爺子想見孫子、要來晏城找他的體面話,他可從沒聽說過有這一出。
這么想著,臉上的表情便有了些不對勁。旁邊的男人見狀,趕緊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腳。
青年這才回過神,收斂神色。
成邵宏只當沒看見。
成邵均本來在喝酒,這會兒放下酒杯,看著成曜打趣道:“我記得曜兒走的時候還只到我胸口那么高,沒想到三年不見,這個頭竄得已經比我還高了。”
成夫人淡笑:“是啊,當時已經十五歲了,也沒見長個。一轉眼已經要成人了。”
成曜被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十五歲的時候確實不算高。
成邵均捏起一個酒杯搖著,道:“高考有什么志向?”
不待成曜回答,他便搶先道:“我看你這身高馬大的,身體素質不錯。不如就報我的母校首都軍校吧,以后走你大伯的路。”
這話落,舉座皆驚。
就連之前心里吐槽的青年也嚇得不敢動了。
大爺這是什么意思?
成邵均手上有軍權,是毋庸置疑的成家下一代掌權人。
現在他讓成曜這個侄兒走他的路,難道他真的看重成曜了?想培養他做繼承者?!
成邵宏放下酒杯,寵辱不驚的回道:“大哥,你太看得起這小子了。他性格隨了我,腦子里啊,除了讀書就是鋼琴,文弱書生一個,哪走得了你的路。”
“以后啊,出來估計也只能當個小文員了。”
“哈哈哈哈,”成邵均一樂,憶起一些舊事,將這個驚到眾人的話題一筆帶過:“說起來曜兒和你小時候還真是有幾分像。”
“我記得那時候,整個大院的小孩子就屬你最斯文。我每次回家探親,別人家的小孩子都還在外面玩泥巴,就你整天呆在書房抱著書啃,那眼鏡片可比啤酒蓋還要厚。”
成邵宏淡淡一笑,推了推鼻上托著的鏡框,儒雅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