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豬頭找廟門，你倒是有點意思。不過，我為何就要幫你，就憑借一壇子燒春？”
徐小燕手上的折扇緩緩張開，輕輕扇了扇風，姿態閑雅，微笑調侃道。
“徐公子，若是不愿意幫我，也就不會容我坐在這里了。
這世間的事，總有價錢，徐公子您報個數，我魚慈若是皺半點眉頭，就不是個好漢，只希望您能幫著搭把手？”
魚慈思索一番后說道，其實就處事來講，這方面他弱得很，畢竟是個沒文化的。
“若是本公子不想和你做買賣呢？”
徐小燕心頭略有不快，嘟嘴反問道。
“借刀一用。”
話落音，魚慈手指一挑，徐小燕全無反應，腰間跨著的短刀卻是蹭的一下出鞘。
刀入魚慈右掌，魚慈轉頭沖徐小燕笑了笑，左手抓起桌上的三顆核桃，隨意往天上一拋，右掌上短刀飛速旋轉，魚慈右臂一揮，刀鋒刮過處于不同方位的核桃。
當當當。
核桃落地，又滾到徐小燕的腳下。
徐小燕狐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核桃無半點異樣。
她揀起一顆，放到眼前又看了看，搞不懂魚慈在擺弄什么玄機。
“敲一下。”
魚慈笑瞇瞇道。
徐小燕伸出嫩白的手指，在果殼上輕輕一彈。
下一刻，核桃殼四分五裂，而里面的成熟的桃肉早已被刀氣絞成了齏粉。
徐小燕眉頭揚了揚，脫口道：“好，一個換一個，幫我做一件事情，這買賣就算成了……不對，你先說說是什么事情？”
魚慈雙手一翻，頗為恭敬的呈刀。
當下將自己要找她尋個厲害點的風水師之事，全部講了出來，說罷，觀察起徐小燕臉上的表情。
“這樣啊，此事說易也易，說難亦難，有個瘸子，跛一條腿，姓周，人們都叫他周師傅，就是不好請。
此人不僅在萬州縣有些名望，更有傳聞，說是給永寧郡守批過注。
傳說郡守初到永寧郡，白龍魚服考察四方，遇見周師傅。
周師傅留下一段批語，流傳出來，原話大概是，壬癸屬水，乘坎司北，緣起協光紀……”
魚慈聽不太懂，一臉懵逼的望著對方。
徐小燕翻了個白眼道：“協光紀是黑帝神名，壬癸屬水，乘坎司北出自于《山海經》中大荒一卷，中間藏了半截叫做——壬癸屬水，水則旺于冬，而郡守大人的本名就是，曹司冬，連起來的意思是夸郡守是為天帝鎮守一方的黑帝神。”
原來是不輕不重的給大人物拍了個馬屁。
魚慈心底這才明白過來。
“時人只知道，周師傅相面厲害，卻不曉得，他觀風望水更是一絕。
我家也是祖父與他有些淵源，才能在那里掛些情面，你讓我幫你請他，我能做到，但是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
徐小燕手上折扇一合，眸子里露出狡黠神色。
“你剛才不是說一個換一個的嘛？”
魚慈皺眉問。
“我是女人，現在反悔了，可不可以？”
徐小燕理智氣壯道。
“……”
魚慈撓了撓頭發，想了想，點頭應下：“只要是不太過分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好，這可是你說的呦。”
徐小燕眉開眼笑，當下做出一個令魚慈想破腦袋都猜不到的動作，只見徐小燕猛地把身子探出簾子，對著外面一聲大喊：“各位望仙樓的朋友，今天第一輪的酒，就由我徐公子請客！！！”
話音剛落。
樓下頓時傳出一陣喧鬧的謝聲。
“徐公子，高義！”
“徐公子，威武！”
“為徐公子賀！”
……
魚慈愣了愣，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戰戰兢兢的問她：“你認真的？”
徐小燕臉上露出一絲惡作劇得逞的俏笑，貼著魚慈的耳朵，輕聲細語道：“你買單。”
魚慈下意識摸了摸貼身放于內襯的錢袋，眼皮直跳。
……
城西的一處破落廟宇，灰瓦黃墻。
周師傅竟然居住在這里，合乎情理，又不合乎于常理。
說他合乎情理，是因為世外高人總有些雅痞。
說他不合乎常理，是因為以這位周師傅的名望，萬州縣里任何一處的地產都是買得起的，而且又有不知多少的鄉紳富豪愿意供奉養他，可他偏偏做出最不利的選擇？
人不該是趨吉避害的嗎？
魚慈跟著徐小燕來到這里，在看到破敗廟宇時，由衷對周師傅起了一絲欽佩之情，就憑人家有了本事還能耐得住艱苦，守得了寂寞。
兩人進了廟門，里面有股草灰的味道，唯一素凈的是籠罩著神像的黃嫚，總算有個樣子。
周圍的紅漆脫落，左右神龕雕刻了些龍呀，鳳的，還有什么天女，流火？
反正魚慈認不太出來，因為都殘敗了，依稀間能看到些脫落的字跡。
左邊半聯，大概是——敬我畏我得福得佑，右邊則看不太清，模模糊糊。
不過，就沖這聯子透出的語境，供奉的可不像是正神。
魚慈眼神示意徐小燕，無聲的問，怎么沒人。
徐小燕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上前兩步，雙手合十，對著神像，俯身一拜。
魚慈見她這樣，也跟著低頭，彎下身子，咔嚓，神像的底座開裂。
魚慈抬頭，一陣妖風撩起黃嫚，廟宇里供奉的竟然是個鳥首人身的女仙，觀其模樣，明明粗糙的緊。可是竟讓魚慈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壓抑。而也正是這個時候，一道蒼勁雄渾的聲音穿透大殿。
“拜不得！”
大殿側門，拖著一條腿的黑袍老頭，杵拐艱難的邁步進來。
“唉，你拜什么拜。”
老頭盯著魚慈的臉，揚了揚手中的拐杖，又落了回去。
“這是鳥靈醫，天帝的女兒，十世惡人拜之不得的。
你呀，一雙倒吊死人眼，面頰少肉，兇勝鬼，這一世不知得了何等機緣，精氣神飽滿如珠，偏偏骨子里裝著的是一頭脫了皮相的惡蟒，奔名逐利，淫亂無度，不擇手段，不修善果，想化龍，門也沒有啊。”
眼前這個老叟，想必就是周師傅。
魚慈被他的話氣笑，牙齒一咧，罵道：“老東西，你說個X巴！”
徐小燕打了個寒顫，就覺得連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兩分。
魚慈身上的惡氣沖天揚起，在這供奉天帝女兒的廟宇內肆意張揚。
“怎么，后生仔，你要殺我。”
周師傅半點不讓，爭鋒相對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第一次見面，這位風水大師就對魚慈生出無端的惡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