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我亦已在京城過了兩年了。
那日伯父下朝后,眉間的憂愁似怎楊也散不開的。
伯父嚴肅地看著這一大家子的人,“日后,韻兒可能就不在我們身邊了。”
我很疑惑,難道他們要把我送回去?
“不可!”三哥馬上反駁了伯父的話,“韻兒一個姑娘家,照顧自己本就不容易,蘇府也不是照應不起她,況且這個妹妹也從未給蘇家闖禍,憑什么要送走韻兒。”
三哥看向大哥,想著讓大哥說兩句話,而大哥的臉色也不好看,無可奈何地向三哥搖了搖頭。
三哥氣急,轉向伯母,“娘,您勸勸父親吧。”
這次伯母也沒什么說的,到她眼中的難受也不比伯父少。
伯父愧疚地看著我:“韻兒,伯父對不住你,如今李相一家咄咄逼人,蘇家也只能讓一女兒進宮了。”
二哥也著急問著:“我去勸勸阿衡,妹妹可入不得這宮中。”
“這是陛下旨意。你們一個個的是想抗旨嘛?”伯母很嚴肅地說道。
我愣住了,伯父讓我先回院子。
盯著院子里的槐樹發呆,很無助,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妹妹。”三哥不知什么時候爬上院子的圍墻,喊著:“走,跟三哥走。無論如何三哥也絕不讓你進宮受委屈。”
我搖頭,“三哥,我要是逃了,蘇家就完了。”
“妹妹,你日后會后悔的。”
“三哥,你快走吧,萬不能讓伯父瞧見了。”
第二日,我提前一個時辰去大堂給祖母請安,想著遵著規律給祖母在盡孝。
府中的丫鬟問候著我。
還未到,就聽見了砸東西的聲音。
“逆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告訴你,我老婆子就只有韻丫頭一個孫女,你要是敢把韻丫頭送到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里去,我老婆子就死給你看!”祖母沒了平日里那副祥和的姿態,氣得差點暈過去。
伯父勸著:“母親,您別氣了,如今這局面唯有韻兒入宮才能……”
祖母冷冷地開口:“荒唐,我蘇家何時需要一個女兒家來維持局面?”
大哥緩緩開口:“祖母,這次若是真的要保住蘇家,便只能如此,如今李家在整個朝堂上打壓蘇家,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祖母自然是不相信的:“笑話,他李家敢與蘇家比較,真不會怕叫人笑掉大牙?”
無人應答祖母,而今李家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啊。
祖母稍有些急眼:“阿蘭你平日里疼韻丫頭也疼得要緊,今個兒怎么不說話了。”
伯母看了伯父一眼:“夫君,你到現在都不愿意同母親說實話嘛?好,那便由我同母親說吧。”
“阿蘭……”伯父想要阻止伯母。
奈何伯母已經開始說了:“其實我們一開始接韻兒回京城的目的并不單純。”
祖母疑惑。
“早在先帝駕崩那一年,便尋找著韻兒,想著可以送入宮為蘇家埋下一顆棋子。而今,正是可以將韻兒送入宮的時候。”
祖母氣了,又砸了手上的茶杯,氣憤地問:“所以你們從一開始就想著利用韻兒了?還和我老婆子扯,說什么會找回小姐。甚至讓她與阿昀用一字,就是為了讓她進宮?”
祖母揉了揉心口,艱難地呼了兩口氣:“以后,別讓我老婆子看見韻丫頭,看見她,我老婆子心里懷有愧疚。”
我小聲哭著,原來蘇家這一些美好的東西都只不過是利用罷了。
“顏初,回去吧,晚一個時辰過來。”
我裝著,裝著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即使騙了所有人,騙了我自己,我能騙得過我自己的心么?
隔天宮里送來了吉服。
顏初細細打量著我的吉服:“小姐,這宮中每一位娘娘的吉服聽說都是一般無二的,有花鳥草蟲。小姐您這一身的繁花,也定是在象征著您的地位。”
我滿不在乎,淡淡回應著顏初:“是吧,我的地位便也就是萬千繁花中的一朵罷了。”
“才不是!小姐那么好,絕對不是這個意思的。”顏初急急開口。
“好了顏初,人貴在自知,我還有有些自知之明的。”
晚上,我盯著那月亮看了很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心情是怎樣的。
蘇家養我這么多年,就當是回報了,從此我入宮與蘇家也不會丟了蘇家的臉面。畢竟他們將我教養地如此之好。
我含著淚回院子,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有什么值得他們再次付出的?
那一日,我入了宮。
除了顏初,平日里喜愛的什么也沒帶。因為我清楚,那些并不屬于我。
蘇家給我添了很多的嫁妝,我暗笑,若他們一開始沒這個心思,那當時的我應是很高興的吧。
那天晚上,陛下對我說,我是他的妃子,縱是他不愛我,也定會護我。
護我?這話聽寫好熟悉。
我不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看著他的眼睛,還是好看得打緊。陛下就是陛下,沒有改變,他是這天下的主人,他是葉錦的哥哥,他是先皇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可卻唯獨不能是我的丈夫。
可我也不奢求別的,我只希望這往后余生,我都能平安無恙地在這深宮里活下去。
活下去,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這一年,十七歲的蘇韻從此便要在待在宮里,一輩子也出不去了。
自皇后娘娘病了之后,后宮的事物都是交給寧妃處理的。
可我進宮后,這一切事物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問陛下為什么,寧妃不是做得很好嘛?
陛下說,因為我是蘇家的女兒,交給我才顯得合適。
這倒是令我疑惑了,宜嬪可以做啊,宜嬪可是李相的女兒,怕是也不會比我差到哪兒吧?況且,我看陛下很疼愛宜嬪的,但我還是沒有問出口。
交給我做就交給我做吧,我做的好,蘇家才能更好。
但是我近來心情卻不是很愉快。
陛下為什么最近長往我的儲秀宮跑?夜里我是真的受不住啊!
半年后,我成了謹貴妃,身份位同副后。越來越多的人對我懷有敵意,其中當屬李燁最為囂張。
可是,我是蘇韻,我是蘇家的姑娘,縱使我可能就是一枚棋子,蘇家也還是護得住我的,更何況,我還有陛下撐腰,誰能將我欺負了?
這一年,整個后宮被我治得服服帖帖。若有人說不服,那我便做出點什么給她看,也包括李燁,她自然也不敢囂張在我面前了。
也就是在這一年,皇后娘娘的病嚴重到怕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