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女所彈第一曲是《春江花月夜》。

細長的手指緩緩撥動起琴弦，優美的樂聲從琵琶中發出。

許坤閉眼細細傾聽，隨著樂聲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贊許的嚶嚀。

隨著樂聲的遞進，她手指的舞動也漸漸加快。

樂聲漸漸落幕，她的雙手也停止了舞動。

許坤慢慢睜開眼，但神情卻很是沉迷，似是還在回味剛剛的那一曲。

溫如初抬眸看著眼前的女子，一陣贊嘆也不由得自心低而起。

沉默一陣，第二曲《陽春白雪》也再次響徹在這房間之中。

不同于《春江花月夜》的寧靜，《陽春白雪》這首曲子本身就略帶著些慷慨激昂之意，再加上琵琶女的彈奏，這曲子中的高昂永亢更是顯得淋漓盡致。

若說第一曲讓人聞之寧靜淡然寧靜，那這一曲便是讓人聞之興致勃勃。

“好！”曲畢，許坤高喝一聲，忍不住起身為她鼓起了掌：“想不到方才月余，姑娘便將這兩首曲子彈得如此之好，當真是讓許某刮目相看啊！”

沒錯，這已經不是許坤第一次聽她彈這兩首曲子了。

早先在他頭一次聽聞琵琶女的名號的時候他便來聽過，見她彈得確實是好的，便讓她彈了一次《春江花月夜》和《陽春白雪》，只可惜那時候的她雖能彈，卻總是彈不出其中的韻味，反倒帶這些憂愁之意，便讓這二曲不得人心。

當時因為對于此二曲的喜愛，許坤直言出了她的錯處，自此也在沒來過，沒想到今日再聽，竟是完完全全的將其中的韻味給展現的淋漓盡致。

“公子過獎。”琵琶女起身微扶一禮：“若非當日公子的指點，小女子怕還是彈不好這二曲。”

“哦？沒想到姑娘天資聰穎，不過就一番戲言便能自行練至如此，此等天賦，若不好生利用，倒是浪費了。”許是為曲子的惋惜，此刻的許坤全然沒了之前的優哉游哉閑散公子模樣，反倒多了一股子正人君子的感覺來。

但是溫如初和溫炙都知道，他同宏安寺司長一樣皆為惜才之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他許坤惜的只是善曲之人罷了。

而今這琵琶女又展現除了如此天賦，也難怪他會如此了。

“不知姑娘可愿入宮，為禮樂司之人？吾相信，憑姑娘之才，定能在那禮樂司中平步青云。”垂頭思索一陣，許坤驀地抬頭看著琵琶女。

聞言，琵琶女微微一驚，抬頭看了一眼許坤，旋即有低垂下頭，慢慢的拒絕起來:“多謝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小女子此生只愿在此酒樓以琵琶謀生，并未有任何進宮的打算，怕是要佛了公子的好意了。”

見她拒絕，許坤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眼中是止不住的失落：“既如此，那便罷了。”

說完，他重新坐回桌上，恢復到他一如往日的優哉游哉的公子哥模樣吃起了菜，只是這身上的失落感還是有些止不住。

“小女子告退。”見他坐下，琵琶女自覺應當無事了，便有微扶了一禮準備離開。

“姑娘稍等！”

見她準備離開，溫如初張了張口正打算叫住她問問關于案子的事情，沒想到卻被阿兄搶先了一步。

溫如初轉頭看了一眼溫炙，本以為阿兄也是為了問案子，但是他身上的散發出的猶豫以及看著琵琶女時眼中的那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卻讓她傻了眼。

怎么回事？難道阿兄瞞著她有心上人了？

聞言，琵琶女前行的腳步不自然的一頓，隨后她又微微垂眸，像是在掩藏這什么一般，稍過了一會子才轉過身。

她看著溫炙微扶一禮，說話時還是那樣的不緊不慢、不疾不徐：“請問公子還有何事？”

“敢問姑娘閨名？”溫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開口是聲音卻沒了往日的穩重，反倒多了些猶豫的試探。

“小女子姓李名喚月晏，月出皎皎，言笑晏晏的月晏。”李月晏低眉順眼，優雅的聲音緩緩傳進溫炙的耳間。

“看姑娘的行為舉止，并不像是普通百姓家出來的，倒像是出自大戶人家，不知為何會淪落至此？”對于她的淡然，溫炙面上雖看不出什么，但其心中卻有著一股很是沉重的落寞。

“公子慧眼。小女子從前家中世代經商，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只是在我幼時，家道中落，為了糊口，小女子便來了這酒樓做了這琵琶女。”

“竟是如此，倒真是委屈了姑娘了。”溫炙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緊了緊，強迫著自己恢復了往日一般的沉穩神態。

“萬般皆是命，談不上委屈。小女子能夠得到此處老板的賞識在此糊口已是幸事。”李月晏微微一笑，低垂的雙眼教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吾說箬竹兄，你為何突然對著琵琶女如此感興趣了？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許是已經從剛剛的遺憾之中走出來了，又見平常不怎么和女子接觸的溫炙頭一次對一女子如此感興趣，他也瞬間來了興致。

一聽這話，溫炙一男子還好說，李月晏大驚之下抬頭看了一眼許坤和溫炙，瞬間紅了臉。

驚慌失措之下，她又不敢隨意出門去，便只能繼續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深深地低垂下頭好掩飾自己的慌張。

“你胡說什么！？”溫炙緊皺眉頭看著許坤，余光又瞥見李月晏的反應，心頭又是忍不住一個失落。

“一向不同女子接觸的箬竹兄，今日竟對一琵琶女感興趣了起來，還問起人家的姓名和家世，若不是動了心，吾可不信你能有這閑心。”許坤搖晃著手中的筷子，滿不在乎的說道。

“依我看，你若是真喜歡她，將她娶回去做個妾室也未嘗不可，畢竟人家禮數在此，也算是個清白人。如初妹子，你覺得呢？”說著，許坤轉頭看向溫如初，一臉調笑。

“.......”

若不是上一次對他了解甚多，明白他這不過是在玩笑，她現在可能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這如初妹子又是什么鬼？

“離我妹妹遠些！”見他一個不注意又開起了自家妹妹的玩笑，溫炙眉頭一皺，直接走到他二人中間，將溫如初擋在身后，嚴聲厲色道。